大都市之顽情

钟友诚仰面躺下了之后，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这鼾声让黎小雪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男人的一幕。

那一回，这个男人也是睡得这样的沉。

这样的漫画，虽然让人难免感伤，到底，也是很多夫妻真实的写照。而她呢？她和钟友诚呢？似乎，这样的一种“感伤”的过程，也都不会有。

而这样的一个男人，抑或这样的一段感情，终究，不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纵然，她也有着一些的不得已，总也没有谁把刀子架到她的脖子上，让她投入钟友诚的怀抱。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离开，她也确实选择过离开，但，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让她重新又回到了钟友诚的身边，而今，孩子虽然已经不在，她却给一只绳索牢牢地拴在了钟友诚的世界一样，几乎没有了选择。

老天真的就好像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步步，给她黎小雪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到了今天这一步，她以为自己唯独对不住的，还是黎母。黎母把半生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和曹母希望曹莹莹一样，只想她有一个好的归宿，而她……

一股酸溜溜的感觉，于是又涌到了她的心头，两颗眼泪，在眼圈儿里晃了晃，就流了出来。

这样，无声地，哭了一阵，天就大亮起来。

——又是新的一天，虽然，很多的事情不会因为这一个“新”，可以重头再来。

她的生活，由这一天之前的一切继续着。

太多太多她想抹去的，她抹不去，太多太多她抹不去的，她只能面对。

她打了一个呵欠。

她真的一宿也没有睡，而金色的阳光又暖暖地铺在了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怔了一会儿，竟觉得，自己好像刚刚醒来的一样。

“根本也就没有睡过嘛。”她这样在心里面和自己说着，笑了笑自己又产生了的这样的错觉。

“原来，真的就可以有错觉。”她又和自己痴痴地说着，禁不住，就联想起半夜里的那一幕，“那一幕，不也是错觉吗？尽管，看得也是真真切切。眼睛看见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眼睛看见的，真的就不一定是真实的。

网络上就有类似于这样的一些游戏，让游戏者为自己的判断大跌眼镜。

其实，她黎小雪耿耿于怀的，还是她看到了黎小雪和陌生女孩儿拉了手。

可，她真的就不会看错吗？

她又想了想看着钟友诚和女孩儿的角度。

她看着钟友诚和女孩儿牵手进店的时候，看见的，是两个人的侧身。

“他们真的牵了手吗？”她又这么问着自己，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既然没有抓到现形，还是宁可给人以信任吧。”一个声音，像是从她的心底，又像是从别的什么地方传了过来。

“信任？”她的心又一紧，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害怕铃声惊动了睡梦里的钟友诚，只随意地拿着毯子裹了自己的身体，匆匆地下了床，也没看来电的是谁，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手机听筒里传出的，是带着一些歉意的李君浩的声音：“我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你，没有打扰到你吧？”

黎小雪把听筒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又特别地看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不过也才七点多一些。

“有什么事儿吗？”黎小雪把嘴凑近了话筒，低声地问。

李君浩似乎感觉到了黎小雪的不便，也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你今天上午有时间吗？”

“对不起，没有。”黎小雪想也没想，本能一样地回答。

“这样……”李君浩失望着，还是问黎小雪，“那，你什么时候能有时间呢？我们曾说好的人像摄影……”

“哦。”黎小雪不说把这一档子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至少，也扔到脑后了，又想到自己和钟友诚折腾了一宿，刚刚也说了没有时间，就稍稍地推了推，答应李君浩，“下午吧。”

“下午……”李君浩那边预计了一下，带着几分的为难，说，“也行吧。那，几点？我过去接你。”

黎小雪又往石英钟上看了一眼：“我现在也说不准。到时候，再联系你吧。”

李君浩只能答应：“那好，我等你的电话吧。”

撂了李君浩的电话，黎小雪又特别地朝钟友诚那边看了一眼，见钟友诚睡得依旧香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准备再上床睡一会儿，养出一些精神，以备下午的摄影，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乍听铃声，黎小雪以为还是李君浩打过来的，及至看时，却是胡莉！

“她？”黎小雪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问号之后，接起了电话。

“有时间吗？”胡莉直接就问。

“怎么？”黎小雪不解地问着，又抬眼看了一下石英钟。

“这边有个角色，想让你临时顶一下。”

还没有把胡莉的“良言”完全地吸收了的黎小雪，实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姑奶奶！我说什么？你昨儿和我说了什么，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黎小雪当然记得自己和胡莉都说了些什么，而胡莉和自己说的，她倒觉得，早给胡莉给忘记了。

胡莉火上了房一样，急不可待：“你不是想演戏吗？现在，正好有一个女二号突然病了，导演求着我，让我给找人顶一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黎小雪虽然有求在先，“机会”真就来了，不免，又甚觉突然：“我？我能行吗？”

胡莉不耐烦着：“你问我，我问谁？行不行的，试一试，也就知道了！”

黎小雪只怕砸到自己头上的不是馅饼，而是铁饼，还是犹豫着：“我的意思，随便一个小小的角色就好，这女二号……”

“女二号怎么了？多几句台词而已！因为你求了我，我才第一个想着你了。你愿意来，就来，不乐意来，给个痛快话，我这就另外再找别人！”胡莉催促着。

黎小雪不好再推辞：“什么时候？我需要什么准备吗？”

胡莉更急切了起来：“救场如救火！你人过来就好了！赶紧吧！”

黎小雪又把视线落在了石英钟上。

石英钟不紧不慢，步态依然，而黎小雪看着，却不同于寻常。

“你是不是也在那边呢？”黎小雪小心地问。

胡莉无可奈何着一般：“我的姑奶奶！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事儿！我自然也是要过去一趟的！”

黎小雪难为情着：“头一回，我实在是怕自己弄不好。”

哪管钟友诚在酣睡之前再看上她一眼呢。

曾经，她看过一组描绘一对夫妻由最初的情意绵绵，一点点平淡了的床面上的漫画。先是相对而拥，然后是男人从女人的背后搂着女人，然后是两个人相安无事地仰面，然后是两个人各不相干地以背相向。

可她这一个男人，不是还有如雷的鼾声，简直就睡得僵尸一般。

她试着拿手指轻轻地碰触过钟友诚的皮肤，以唤醒钟友诚柔心。钟友诚却只是梦里激灵一下，把她的手推向了一边。

她的手每每给钟友诚这样地推开，她就忍不住会落泪。她从来不对人对事苛求，可钟友诚这样的反应，实在和她想像的爱情有着天壤之别。

——

小半个夜晚，黎小雪都记不得钟友诚和她究竟是做了几回的爱。

自从怀了孩子，她其实就尽力地避免着和钟友诚身体上的亲热。而今，孩子没有了，小别而后又意外地重逢，干柴遇着了烈火，终于，也让她再按捺不住，回了出租房，就忙不迭地和钟友诚脱衣解带，云雨起来。

她以为，恩爱之后的她的男人，应该给以她长时间的拥抱。在这长时间的拥抱里，更会轻轻地抚着她的身子，讲柔柔的话给她。

她一直也没有忘记钟友诚给她朗诵《再别康桥》的情景。因为那样的情景，她觉得，钟友诚可以把她恩爱之后想拥有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地给她。

“别这样，好吗？”她身体上的底线给钟友诚一次次触碰了之后，和钟友诚说出的，也就只有一声声这样的恳求。钟友诚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给她撩起了一团火一样，肆无忌惮。

——

先时，她也是全情地投入，只求痛快个淋漓，而忽然，竟发现钟友诚恩爱之中，更多了一些的技巧，不禁，就绷紧了一根神经。

钟友诚和那陌生女孩儿牵手走进烧烤店的一幕，于是，又在她的脑子里浮现。

瘫软的身体似乎只剩下了呼吸，不匀称的呼吸。不匀称的呼吸承载着一个生命，没有骨骼，没有灵魂的生命。

只剩下了呼吸的生命，是黎小雪曾经以为残缺的，而这样残缺的生命，这个时候，不折不扣地，竟让她拥有着。

一回回地，她想问钟友诚哪里学来了这些，话到嘴边，一回回地，又羞涩着咽了下去。

她实在是问不出来。一个个使她感觉难堪的动作，哪怕是半推半就中做得出来，也只是不知道如何来问。

钟友诚不仅技巧上娴熟，态度上也没有丝毫的拘禁，一来一去，俨然滚床单的老手。

直到窗外微微地有了一些的亮色，几乎是用尽了身体里全部的力气的钟友诚，才气喘吁吁地，从黎小雪的身上疲惫地翻了下去。 WwW.

黎小雪的身子已经给钟友诚折腾得一摊烂泥一样，完完全全，向床面瘫软着。

瘫软的身体，没有了骨骼，没有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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