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死诗

我后背有些发凉，看着眼前背着手提着剁刀的洪妈。\r

“人肉么？”我喘着气，问道。\r

洪妈顿了下身子，停下来，扭转了头，死死地瞪着我。\r

心中仅剩的一丝清明旺盛起来，我使力晃了晃头，停下了脚步。\r

洪妈见状，拉上了小门，恶狠狠地回头瞪着我。\r

“老公！快过来啊！”周小米又喊道。\r

我转身，抹了一把汗，往周小米走去。\r

张大疤有些发怒，骂了一声，“管好你家媳妇的嘴，嚷嚷啥！再这样，老子就不要你们做活了。”\r

我点头哈腰，不断道歉。\r

张大疤转过头，不再看我，然后指着另一个新人，唤他去帮洪妈拿肉。\r

新人起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小米，嘲讽地笑了几下，放下手中的活计，往洪妈那边欢快地走去。\r

我走到周小米身旁，忽然有些难过，忍不住回头看去，那个新人已经随着洪妈推开小门，走了进去。\r

“里面有鬼。”我压低声音，对周小米说道。\r

周小米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才小声对我说道，“刚才我便觉得洪妈有问题，见得你被迷了，身形呆滞，所以我才忍不住喊你回神。那扇小门有蹊跷，我觉得我们有机会还是要进去，当然，前提条件是洪妈不在场。”\r

我点点头，起了身。\r

随洪妈进去的新人一直未出来，我算了算时间，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了。\r

南宁抬起头，目光灼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墙角的小门。\r

“肉来了！肉来了！”洪妈终于推开小门，欢喜地扛着一大坨腥红的肉走出来。\r

小门无风自闭。\r

“怎的，这么久！快些剁肉！”张大疤有些不耐烦，冲洪妈喊道。\r

洪妈将大肉坨丢在案台上，喜上眉梢，咧开嘴拿起了剁刀。\r

肉坨早已剔骨割皮，血肉模糊的一大片。\r

咬咬牙，我走到洪妈身旁，问了声，“洪妈，剁刀要不要过过水？”\r

洪妈回头，见着是我，面色极为阴郁，摆了摆手。\r

我偷空看去案台。\r

案台上的那坨肉，在小门里头，早已被剁过，大的肢节都被剁碎了去，极难辨认。\r

突然，由于洪妈剧烈的剁肉动作，我见到肉坨里，有半截人脚趾滑了出来。\r

我急忙回过头，不忍再看。\r

人肉包子的剧情，如周小米所说，已经开始了。\r

“剁好了，剁好了！”洪妈疯狂地叫喊，然后抹了一下嘴巴，将肉沫递给搅拌肉馅的人。\r

“快些，快些搅拌，要赶着做肉包子。”洪妈不断催促着搅拌肉馅的人。\r

我迈起有些打抖的腿，假装做一些活计，寻了机会往周小米走去。\r

“他死了，今夜是人肉包子。”蹲在周小米身边，我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r

周小米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r

“不要自责，若他有你这般的分析，也就不会死了。”\r

我苦涩地笑了一下。\r

几道工序之后，天色微亮时，第一屉肉包子出了锅。\r

一股夹着淡淡血腥气的肉香味弥漫开来，洪妈急不可待地掀开蒸笼，抓了一个塞进嘴里。吃完后，又抓了两三个放到麻衫中。\r

张大疤见怪不怪，笑了笑，说道，“怎样，我张家祖传的包子，这味儿可是百里挑一的。”\r

洪妈咧开嘴笑，然后使力咽了咽，将肉馅吞进嘴里，表情十分满意。\r

张大疤喊我将包子搬到外面铺子里。\r

我顿了顿，搬起一屉屉人肉包子，只觉得格外的沉重。\r

铺子外面，早有许多乡民在候着，见着我搬出包子，疯狂地推搡起来。\r

“莫急，莫急，今日赶早的都有份儿。”张大疤随着走了出来，说道。\r

一个乡民买了肉包子，迫不及待地大咬一口，一股淡黄的油渍顺着嘴角流了出来。\r

我闭上了眼睛。\r

不多时，昨夜做的十屉人肉包子，都卖了去。\r

依然有晚到的乡民在候着，期望厨房里头，又搬出一大屉包子。\r

候了许久，才慢慢散开。\r

周小米牵着我的手走到外面巷子。\r

“陆小甲，你没事吧。”\r

我晃了晃头，示意没事。\r

“陆小甲，你要记得，若是你死了，你一样会被做成肉包子，被那些乡民嚼烂，然后吞进肚子里。死诗世界，原本便是地狱般的存在，而续命人，不过是一只只朝生晚死的蜉蝣。”\r

周小米平静说道。\r

“我小时看过电影，香港的老片子，讲的是人肉做成叉烧包的事情，那时便在想，人世间怎会有如此恶毒至此的祸事。我以为我已经适应，却发现自己对于这地狱一样的死诗世界，还是害怕得紧。”沉默了一下，我说道。\r

“老公，你很不错了，人家见过许多新人，都没有你厉害哦。”\r

四周并无旁人，周小米眨着眼睛说道。\r

我笑了笑心情舒缓开来，和周小米沿着巷子，往前继续走去。\r

“这章死诗，若是按着引路人张大疤的话，应该是要呆十天，十天里，会间歇性地杀人做人肉包子。洪妈是一个关键，很标准的帮凶，与小门里的鬼合谋杀死续命人，剁成肉馅，再做成包子。而且，我觉得洪妈与恶鬼杀人的手段，应当会不断变更。陆小甲，记得多留个心眼，不要激怒洪妈，触发了她杀人的条件。”\r

“我昨夜问了洪妈，要去小门里拿的，是不是人肉。现在想来，人肉这个词，会不会相当于一种禁忌，说不得的？”我问道。\r

周小米沉默了一下，回道，“以后暂不要提起这两字，小心点总是好的。”\r

在外头走了一阵，我和周小米又回了包子铺。\r

一走进铺子，张大疤便端了一碗汤水，翘着腿蹲在地上舀着喝起来。\r

“你们两个，快去喝猪骨汤，洪妈今日炖的，这味儿好鲜。”\r

昨夜杀的是人，何来的猪骨炖汤。\r

我哽了哽喉头，问道张大疤，“今天怎么没见到何贵？昨夜做活时还见到的。”\r

何贵，便是昨晚被做成人肉包子的新人。\r

张大疤仰起头，嘴里捣了两下，吐出一小块碎骨，咧了咧嘴道，“噢，昨晚回乡了，说是家里有些农活做不来，回去帮忙了。”\r

我与周小米面面相觑，果然，引路人张大疤并不会在乎少了人。\r

“走吧。”周小米叹了一口气，拉着我回了柴房。\r

南宁正站在柴房门口，见着我们，很友善地笑了一下。\r

“陆兄弟昨夜真的是危险，幸好嫂子及时喊了一声。”\r

“我老婆有艾滋病，我要保护她，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烦躁地回了一句。\r

周小米抹了抹脸，恶狠狠地拽着我往里走去。\r

不久，柴房里余下的五个续命人，悉索了一阵之后，都闭眼睡去。\r

不知睡了多久，我觉得身子有些发凉，却有一股刺骨的寒意渗入皮肤里。\r

我睁开眼，发现柴房的木门已经被推开，外头已经漆黑了去。\r

洪妈正蹲坐在门口，手拿着剁刀，往柴房里扫视。\r

幸好我打的地铺，木门遮去了一些视角，看不见我头部位置。\r

我微微扬起头，突然，看见木窗上探出一张脸色死青的老人脸，正是小门里的见过的恶鬼。\r

见得我望过来，老人脸翻起满脸的褶子，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眼，恶狠狠地盯过来。\r

我急忙缩回身子，转过头。\r

一瞬间，我听到洪妈在柴房外头恶狠狠地碎骂，以及一声声凄厉的怪叫。\r

我只觉得后背上的寒意更甚。\r

后头紧接着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咬咬牙，我拾起地铺边的一根粗树棍。\r

这时，却听到张大疤的叫喊。\r

“起床了！快些快些，吃了东西去做活！”\r

“老公！过来！我手疼！”\r

突然，我听见周小米的喝喊声。\r

一个不曾见过的小老头，死青着脸，正趴在案台前，向我挥手。\r

洪妈也眯着眼睛，挥手示意我进去。\r

鬼使神差的，我迈开了步子，往里走去。\r

“没肉了！没肉了！”身后的黑衣老妇突然尖声喊道。\r

张大疤指了指我，“你过去，随洪妈去拿肉。”\r

闻言，我警觉起来，跟在黑衣老妇身后，往厨房角落，周小米曾提起的那扇小门走去。\r

我忽然觉得头脑昏眩起来，迷糊中见到洪妈取出钥匙，然后推开了小门。\r

我看去，小房间里挂满了铁钩，剔骨刀，以及各种式样的长短剁刀。\r

“羊肉太膻，也吃不得。”\r

一路试探，已经差不多走到了小门前。\r

“洪妈，今夜有几斤猪肉要拿？”我问道。\r

“猪肉？猪肉有土腥气，不好吃。嘿嘿嘿。”洪妈回头，咧开了嘴冲我说道。\r

黑衣老妇回头看了看我，眼睛眯起来。\r

那双眼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我急忙转身走开。\r

“那是牛肉吧。”我已经有些心惊，继续问道。\r

“牛肉难嚼，嘿嘿。”\r

“那就是羊肉了。”\r

张大疤明显有些不满意，他跺了跺脚，站在厨房正中央盯着。\r

周小米垂着头抹着一张老面皮，显然不知从何下手，好端端的包子，硬是包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大饺子。\r

我提着两把新洗好的剁肉刀，走到黑衣老妇面前，放在她身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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