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毕生所求
途中总能遇见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门,于是我便不断重复着开门的动作,开门、行走、再开门,仍旧是黑暗,仍旧是寒凉,只有我一个人,还在不停的走。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才能停止,只知道我要走下去,仿佛只有我这样走着,才能鲜明的活着。
最难的时候是初中,我患上了很严重的头疼,每每发作必会呕吐昏睡。长期吃药的后果便是我开始形成药物依赖,变得更加沉默,最长一周没有开口说话,再开口时,只觉得声音嘶哑,晦涩难辨。
我开始失眠,厌食,轻微抑郁,甚至在长期药物作用下精神恍惚。可就算这样难,我也没想过就这样死去。记得有次头疼发作,迷迷糊糊间我跟自己说,若是这次我熬过去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家里客厅的地板上,才恍然到刚才我是休克了。
葬礼还是不要参加的好,我的死相一定不好看,怕吓着你。就这样,我们,就要永别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从小被家人虐待,又被妹妹抢了男朋友,最后死前给挚友写了遗书,又用亡灵残害她?”我大惊。
“很棘手不是吗?遗书是打印的,我们连这封信是不是澜所写都不知道。”李牟头疼道。
“这还不简单,见见这个澜的亡魂不就好了?”李纪阳插话。
我皱眉,果然,李牟笑道:“若真有这么简单,根本不用你们出手,我自己都能解决。但现在问题是,没有亡灵。”
“什么意思?”我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找不到亡灵。”李牟道。
“可是,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这个事件和先知的线索有关?”我又问。
李牟用手扶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忘了告诉你,其实这十二先知,分别代表了十二种正向情绪。即爱、积极、幸福、自信、和平、平静、求知、灵感、慈悲、自足、富有和勇气。首先让我注意到澜的,是我找不到她的灵魂,其次,她代表了爱。”
“她这辈子渴望而不得的不就是爱?为什么她会代表爱?”
“人,越拥有什么,就会觉得自己越缺乏什么。”李牟故作高深道。
我不愿意再和他纠结这种哲学命题,只淡淡问:“你是怀疑,十二先知,都落入轮回?”
“他们本来就是人,归属人界,自然要落入轮回。”李牟道。
“我和你去现场看看。”我沉思片刻说道。
给杨梦瑶留下纸条,我和李牟、李纪阳一行三人便前往微微家。路上,李牟简单介绍微微家的情况:“她家庭算得上小资,母亲是中学教师,父亲是工程师,本来今年准备去德国留学,但现在却昏迷不醒。”
“澜的家里呢?”我问道。
“这个倒是让人颇为意外,我看遗书的内容,最先开始也以为是青春期少女对家人的不理解我自卑情绪所致,但我派人去了澜的家里,看见他们全家人根本没有悲伤的表现,反而埋怨澜死后不能赚钱养家。”
闻言我瞠目结舌,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庭。李牟继续道:“其实,澜的父亲没有生育,我也是做了些调查才知道,澜是她妈妈和外面的人生的,而她妹妹,则是澜的父亲的初恋女友所生。两个女孩都不是亲生,但是亲疏远近自然分明。”
“这些事情,澜自己知道吗?”我又问,这个事实太过残忍,我不禁有些怜悯澜。
李牟摇头:“不清楚,但我想,既然澜的父母之前还指望着靠澜来养家,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她。所以我才说,这个女孩,终其一生,都在追求被爱。”
“她的男朋友呢?”我问。
“找到了,被澜自杀的消息吓倒,现在在澜的家里。”李牟道。
我很抱歉,与你分别。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和男朋友分手,他果然还是喜欢上我妹妹。也对,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相比,我这样的也叫人老珠黄。我知道你会劝我,所以才不敢跟你打电话,我怕我到时候就不敢死了。
但是,我真的很想摆脱。我受够这一切,我希望能够有个新的人生,如果我下辈子还能为人的话。我也很高兴,此生能够遇见你。
我还记得,起初我们各占一隅并不搭话,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也只是点头之交。直到上高中,才发现原来是同班,后来变成了同桌,成了挚友。你尝过我煮的一塌糊涂的面条,我吃过你炒焦了的番茄鸡蛋。
你聪敏慧黠,但有时又成了个傻姑娘。有次我上学迟到,你便站在校门口等我,那时秋意正浓,我远远看着你站在风里,更像是占据了我内心的荒蛮,移木建屋。好的朋友便是这样,彼此依赖信任,真诚和善。
如今,我们大概有快一年没见面。但电话却从未中断,有时我们通话,只是为了分享一首歌,听一段电影的对白,亦或是享一时安谧。
我不傻,那时我穿的衣服总是廉价的翻着毛球,书包被刮坏了一个敞口还没换也没补,就这样破着背,我那时已经变得敏感多疑,我知道学校里有很多质疑的眼光看着我,我不可能再把缺点送上门让人嘲笑。
那天,我还是迟到了,没有解释,老老实实的在教室后面站了一下午,只是此后,我再也不需要别人送我上学,我会认路,小心仔细过马路。我一直都这样认为,如果当我需要这个人的时候,他不在,那么即便是他以后一直都在,那也没有多大用处。
那时我的好衣服几乎全被母亲送给了别人,这家孩子满月送一件,那家孩子生日送一件,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件绸面蚕丝的披风和一条白色的公主裙,我看着她从箱子里面拿出来,那时她已经送走我很多衣服,我哭闹着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不能送。
后来我便开始一个人一点点一步步地走出来。我开始控制用药量,有时甚至靠硬撑,我慢慢的与人接近、交流,发现人与人交往也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复杂,只是因为我早先的排斥才变得尖酸刻薄。
我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微微你的,那时我想,我们两个病孩子,总能在人群中最先发现彼此。
渐渐的我不喜欢和人交谈,认识陌生人,甚至开始躲避别人的目光,我每天将自己掩埋在书堆里,书店里我什么书都能看,天文地理机械构造的专业技术或是哲学文艺中西方文学史,只要是书,我都能看上一整天。
我时常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自己独自行走在漆黑狭窄的走廊里,举目无所见,只能感觉潮湿的空气和身侧冰冷的墙壁,阻断视觉,因而剩余的感官便格外敏感,周遭寂寥无声,内心便只剩惶恐难安。
她说,你长大了,衣服就小了,不能穿了。我说骗人,那裙子我上周才穿过,披风年初才用过。她一时语滞,恼怒地将衣物砸在我身上。我哭着抱着把他们又放回箱子里去,可是第二天他们还是被送走。
从此,我学会了给道理,除非自身足够强大,否则不要轻易地表露喜好或是妄图捍卫什么。就像我养的兔子,最后也被端上餐桌。
那时我爸爸只有一辆自行车,我爸就把妹妹放在后座上推着走,让我自己跟着车走,到了幼儿园我妹妹还不进去,说要在外面的游乐设施玩会,我爸爸就在一旁陪着,我上课快迟到了,小声的提醒我爸爸,我爸说,等你妹妹玩会,等她上课了我再送你去学校。
我说她上课了我也该上课了,他说,不急迟到一会儿没关系,你跟老师解释一下。我心说,怎么解释,难道说为了陪妹妹在她的幼儿园里玩够了上课了我才能去上学所以迟到了吗?
那时候,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你凭什么要和妹妹抢,为什么不让着妹妹。那个时候,如果我得了奖励,而妹妹没有,一般是我会挨骂,更甚是我比我妹多吃了块糖,多学了些东西。我常常想,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让给她的。
她比我多了那么多,她还缺什么呢?后来我想,她或许只是缺个我比她差。
有时母亲也精神不好,她本是富丽雍容的女士,我不吃饭或是不写作业时从不打我骂我,只是将我推搡出去,让我滚。我那时也没有朋友,曾经最要好的女友有天同我讲,你父母都不好好待你,想必你也不是什么好孩子,我不能和你做朋友。
小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在门口装个小箱子,每天都会有鲜牛奶,母亲给妹妹订了一份,我说我也要,她却说,你要,你自己找你爸爸要钱去。
那时爸每天回来,也只是喝酒,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又到了下一顿喝酒的时候。我小时候曾经一度怀疑我并非亲生,否则差别怎会这么大。
有次我爸送我去上学,我那时读的公立幼儿园,妹妹读的是私立幼儿园,地方一南一北差距甚远,但上课时间都是一样的。妹妹见我爸要送我去幼儿园,就闹着也要我爸送,我爸爸挺高兴的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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