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五 争元母金阳西坠
与外界之人相比,这几人可是实打实的源至期修士,任拿一个出来,修为都能说是通天彻地,又何况是好几人同在,凭萧赴之力,如何能对付得了他们?
吕受庾眼神流转,只能将心思落在那元母身躯之上,暗道:“却不知萧赴谋划这事,石汝成又是否知道。不过姜稷等人若死,怕也是正中那老货的下怀……”
萧赴,亦或者是吞下元母之身后,已同那混沌之相交融共生的人形,此刻怕是自己都未察觉出来,自他踏出这一步后,便再不能称作是道门中人。
仅是这一呼一吸间,寰垣便察觉出自己十之一二的精气,眼下已入了萧赴手中,若在这样下去,一直到损去大半身躯,他就会彻底沦为对方吞化元母的养分。
寰垣大喊卑鄙,只得召回精气凝聚身躯,这才化出四肢躯干,就觉左臂之上受得一股力道,原来是萧赴一股气息附在其上,已然穿透自身皮肉,有如附骨之疽!
他因而受缚,心中顿时惊跳起来,忙要舍下此臂,免得被那萧赴拖下神渊,不想心念转动之间,躯体竟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天穹之下响起一阵大笑,来人须发皆白,面貌精神却颇为矍铄,一双深黑眼瞳凝视前方,看向的虽是寰垣,话中之意却有不同,道:“萧贤弟,此般机缘岂能独占,不若让为兄来分一杯羹,可好?”
倏地,他压下眉睫,轻笑一声,却又向着另一方开口道:“封掌门,都到此时了,何妨现身一叙呢?”
其正对之处,倒也应言行出一位清俊道人,两眼弯弯道:“石掌门亲自相邀,贫道岂敢不应。”
二人相视一眼,却是完全未将寰垣放在心上,只轻飘飘地瞥过一记眼神,言道:“此人之身我势在必得,你若有什么手段,不妨尽数使了出来,免得日后失悔。”
封时竟不由大笑,冲面前人仰头道:“石掌门好气魄,只是天地之大,你一人可未必接得住!”
说罢伸手一抓,就要将寰垣拿在手中,石汝成见得此状,立时也是横眉冷笑,大喝一声道:“翃参,还不启鼎!”
隆隆!
隆隆!
伴随着话音落下,自海上升起的却是一阵闷响,仿佛自地脉深处传来,愈来愈强,愈来愈大!
突然间,砰的一声!
便看见大半个东海都如炸开一般,露出一处白浪翻滚的涡旋,一只大鼎破浪而出,将半截鼎身抬出水面,内里却是黑沉沉,一片捉摸不清的景象。
封时竟目光一动,精芒忽闪而过,手上却加大了气力,骈指望寰垣身上一点,便就划开那片天地,握入掌中。
石汝成两眼一眯,却一边笑看与他,一边挥掌往鼎上拍去。那气力与鼎身相触,立时就有金石之音震荡而出,原被封时竟画地为牢的一方天地,倒也因此化散开来,好叫寰垣之身得以解脱。
后者受了此番手段,心中已是大为惊骇,怎可能还看不出来,这界天内的道门修士,只怕早就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如今就等他进入界中,闯入这天罗地网!
这是他有所不知,道门修士先天就不像神庭中人那般,因一体共生而能够荣辱相系。在三千世界中修行,唯有不断相争,才有可能突破桎梏,得道长生。由此衍化而来,又代代相传的道修功法,早就不是只会依从于天地,又完全顺应于自然理数的东西了。
寰垣想借掌控此间天地,来压制这万千道门修士,只能是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数。
他心犹不死,自然想勉力挣扎一番,石汝成看出其内心想法,当即抬手一按,便又把其身躯定住,旋即曲起五指,就要将之挪入鼎中。
这时又自寰垣体内,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抗阻之意,本以为是此人不肯,便凝了心神要强行施为,谁料几回挪移不成,这才觉出几分门道。
镇虚神渊下,萧赴面相狰狞,却也死死把住寰垣一臂,不肯叫石汝成将其拖入鼎中。他是早料到石汝成与封时竟不会轻易罢手,只是祖师所留的天地炉下落未明,却不清楚是落入二者谁人手中,如今一看,果真是被石汝成所盗取。不然有这鼎炉在手,他也无须亲自入局,吞下这元母身躯。
说到底,那天地炉也是神躯所炼,萧闲云行事隐秘,自然不敢全都挪用,便只取了身躯部分,炼得主炉一尊,剩下流散在外,吞噬各处小界界源的从炉,则又是从主炉所化。元母之躯先天就有化身神通,天地炉得此奇异便也不算奇怪。
只未想到,石汝成盗走此物之后,一直是藏在东海之下,如今启用出来,便是为了与他争抢寰垣身躯。
萧赴自不肯依,宁愿是放开心神,与元母相融得更为紧密,也要借着后者威能,从石汝成虎口夺食。
此二人各把一处,又待分心出来,先将这从旁窥伺的封时竟压制下去,后者却深深看了那寰垣一眼,随后举臂向上一指,一道金虹之光顿时破开苍穹,速度之快,甚至连石汝成也觉晃神。
那金虹自上而下斩来,不知是断去了什么东西,就只见正午时分,原本高悬于鼎的金阳突然西坠落入界南天海,随即是一声啼鸣撕开明空,灿灿金羽几乎遮天蔽日,刹那间,天昏地暗,昼夜难分!
只是他未料到,在萧赴吞下元母之后,此些由元母分化而来的手段,在其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寰垣离散而逃,本就是存了混淆之意,不愿被萧赴缚住本身,谁知分散身躯之后,反而是让萧赴抓住机会,丹田奋力一吸,一概是鲸吞到腹中去。
是故突然之间,竟有不计其数的浑浊之气从萧赴丹田伸出,既似大量无形的手,又像一条条去向明确的铁索,飞速向寰垣身上捆去!
后者眉头紧皱,立知此物不可沾身,不然以元母和他之间的联系,一旦被这气息缚住,要想摆脱也就难了。
寰垣身形变化,顷刻间散作无数道清浊气息,融入那天地之中挪移万里。
不错,如今出现在众人眼中,吞下了元母之躯的人,正是许多年来都不曾以真身示人的萧氏老祖萧赴。吕、苏二人与他相识多年,这才能在其形貌大改之际,一眼认出对方身份。
而这些年来,锦南萧氏在南地的动作一直不小,吕受庾等人亦因此认为,萧赴他心在南地,恐要与石汝成一争高下,又哪知对方会自毁道行,与渊下神躯相融一体!
如此,便要说到那先天神明的最初由来。
眼下是他吞了元母,还是元母在将他吞噬,一时怕也说不大清。
只知道这两者的意识之中,都将那寰垣视作流失在外的补缺部分,唯有吞下补回,方才能寻觅新路。
在她身旁,程雪缨、苏照堂也是注意到了那处,一时间,却有毛骨悚然之感浮上心头。
只见那元母体内,几具面貌各异的尸身已完全没了声息,辨其身份,竟就是姜稷、周晁年这几个六姓世家中的老祖,怪说先前寰垣出手时,来的便只有吕受庾、苏照堂这两人。如今才知,他等已是遭了萧赴的毒手!
早在那清浊不分,天地间一片混沌之际,受两气交感而孕育的第一个生灵就诞生了,其名为姮,神庭称之为元母。自此之后,出现在这世间的所有先天神明,实则都是元母身躯的各部所化,每有一处器官、肢体化出生灵,便相对应地授其职责,世间也就出现山河大地、风雨雷电。
待到诸仙伐神,一切陨落神明皆未身死,只是重新回到元母体内,道门修士这才明白,因其本身就是天地所化,故不可被外力真正诛绝,要想彻底镇压元母,不令神庭复辟,就只能以道门之法重构此方界天,建立新的理数。三千世界即由此得来。
便待凝神于眼,将那眼力穿透万里,直去神渊之下,这才知晓发生何事。
吕受庾见此,登时也是体躯一颤,内心无比震悚,不由轻呼道:“萧赴,竟会是你!”
而寰垣之身,原为元母一截小指,今朝所想,无非便是夺回元母躯体以壮大自身,从而掌控界源,成就界天主人的尊位。
是故萧赴所为,却不只是与他争夺元母身躯这么简单,看此人今时今日所展露出来的意思,竟是要舍了道门之身投入元母体内,再通过吞噬寰垣,从而补回先时就残缺的躯体。
吕受庾心中一寒,忽而移动目光,在那混沌之相内撇到几具人形,她眨了眨眼,呼吸有所不畅,等转念一想,便不由得惊骇万分。
而渊下那人并未言语,只是放开丹田,一力将玄光吞入其中。
如今再向他看去,便可见此人腰部以下,已是完全与那浑沌之相融为一体,只上半身还留存着人形。但五官面相之上,亦蒙着一层浑浊不清的雾气,使那眉眼稍稍变化,竟是有些雌雄莫辨起来。
程雪缨等人身处神渊之外,听及寰垣此话,自然是疑心大起,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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