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朕要打死你,仲父来也救不了!(求订阅)
突然被天子这样近距离地凝视,田延年居然安静了下来,那一双绿豆眼惊恐地与天子对视。
“田卿,要怨就怨你自己做错了事情,不要怨朕,也不要怨仲父。”
刘贺轻声说完,就缓缓地挥了一下手,那两个昌邑郎就片刻不迟疑地动起手来了。
堂堂九卿,居然就这样被按在地上,说打就打了!?
那其他人要去犯了错,岂不是说杀就杀了。
今日过后,天子的“恶名”恐怕就要传出去了。
刘贺自然看到了众人的表情,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天下知道朕也敢杀人,不是一件坏事。
笞刑行刑的速度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还没等旁人回过神来,两个昌邑郎一左一右,就已经打够了三十下。
刚开始打的时候,田延年还能跟着号叫几声,但是此时那呼喊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此时,刘贺终于抬起了手,让两个昌邑郎先停了下来。
他又蹲了下来,又换上了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他看着田延年白得像纸的脸,非常满意。
胸中挤压了许多天的怨气,顿时就消散了许多。
果然,能随意地使用暴力,会让人感到舒畅和快乐。
按照大汉律法,一个官员,即使犯了欺君之罪,也应该由诏狱来审理定刑,轮不到天子亲自来处置。
但是,轮不到不代表不能做。
大汉律法本就是天子意志的体现,从来就不是天子的阻挠和枷锁。
这和刘贺来的那个时代的法律截然不同。
简单来说,只要刘贺不在意风评和民心,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滥用手中的许多权力。
之前,刘贺就太看重所谓的名正言顺,以至于处处都畏首畏尾。
如今,是霍光先在暗处公权私用,用“罢衙”的方式威逼天子。
刘贺身为天子,不用一下自己的特殊权力,又怎么算得上是公平呢?
而且,这田延年本就犯了欺君大罪,也着实该打。
打死也应该。
“田延年,还有七十记笞刑,朕数得可还清楚?”
“陛、陛下圣明。”田延年一边“嘶嘶”地吸着气,一边扭曲着脸恭维道。
“那你估摸着自己可还能再挨住剩下的这些笞刑?”
“陛下,微、微臣这条命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恳求陛下饶了微臣一条命吧。”田延年龇牙咧嘴地说道。
刘贺看了一眼田延年受刑的腰臀,已经隐隐约约地渗出了血。
两个昌邑郎都是实心办事的人,下手非常踏实。
绝不会玩那些“杠头着地”的把戏,这让田延年吃尽了苦头。
这还只是打伤了肌肤而已,再往下打可就是要伤筋动骨了,打完一百记,不死也得残废。
这田延年也是身子骨硬实,否则也早就昏死过去了。
“田延年,朕现在问你,你可知罪?”
“微、微臣知罪了。”田延年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呢。
“那你可想再要回这组绶和官印?”刘贺仍然是一脸笑容地问道。
田延年原本还在半真半假地呻吟,猛地听到天子这句话,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天子的这句话就如同一道亮光,让身处黑雾之中的田延年突然看到了一线生机。
“陛、陛下,微、微臣愿意将功折罪,请陛下给微臣一个机会!”
刘贺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田延年。
此刻的田延年,就如同一只蝼蚁,刘贺可以轻而易举地踩死他。
刘贺用眼神向那几个昌邑郎示意,后者立刻不顾田延年的哀嚎,就将他“扶”了起来。
刘贺朝田延年走近了一步,与他只有一步之远,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立刻开衙行事,朕还能饶你一命,敢有任何拖延,当场打死无论。”
“另外,千万别用缓兵之计,更别想去求仲父庇护你,朕打死你之后,大不了去大将军府向仲父跪罪,你觉得,他会为了你与朕翻脸吗?”
刘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让吃痛的田延年更是恐惧不已。
“可、可是寺里的属官……”
“此事你不用你操心,他们比你更忠于大汉!”
田延年不知天子的安排,更不敢质疑他的安排。
他连忙挣脱昌邑郎的手,忍着痛在天子面前拜了下来,用田家全族的性命赌咒,定会忠于大汉。
刘贺没有再为难他,当下也就让他站起来了。
“朕今日有的是时间,这两个时辰朕就在此处等着,倒要与你看看,有没有属官吏员会来。”
说完,刘贺也不理会田延年的疑惑,来到正堂的上首位,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府里的役卒来几个人,给田府君在这正堂里安排坐榻和几案,记得榻上的垫子一定要软,免得他的腰疾再犯!”
很快,就有胆大心细的卒役来将此事办好了。
心中仍然惴惴的田延年看到天子端坐在首位上,是怎么都不自在,但却不敢有任何违背,只能忍着痛乖乖地坐在榻上。
幸好,伤的是腰,跪坐也不至于太吃力。
然而,腰背上的疼痛不算难熬,内心的压力才是最痛苦的。
此刻,天子就坐在他的身后,而他却又看不到天子。
这种感觉,真是芒刺在背啊。
早有传言说天子曾经是如何的癫悖,田延年还不相信,如今可算是亲身验证到了。
田延年暂时脱困了,他的心思是又活络了起来。
他料定寺里的属官吏员没有得到自己的命令,是一定不敢回来的。
自己只要派人去给大将军送信,大将军能够救下自己——至少也可以先让后面的那位离开此处。
心中有所想,立刻就会流露在行动上。他那东张西望又坐立不安的样子,被身后的刘贺看得清清楚楚。
不要抱有希望了,你死心吧。
刘贺倒不着急,拿过几案上的简牍,饶有趣味地读了起来,权当是打发时间了。
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
当刘贺“暴打”田延年的时候,暂领尚书事的丙吉也开始动手了。
虽然丙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颇为干练果断的人。
否则几年之前,霍光也不可能让他担任大将军长史。
二十年来,丙吉从品秩低微的鲁国狱史做起,一直到如今的堂堂九卿,官场上那些明的、暗的规矩,他几乎全都知道。
卯时之前,在天子车仗离开未央宫的时候,一早就在少府候着的丙吉,立刻就将少府里的三十多名谒者诏到了堂下。
一般来说,传递诏书由内官和谒者共同来承担,但是谒者的地位显然要比普通的内官要高上许多。
别小看这些谒者,他们虽说承担的是最简单的通传迎送的职责,但是品秩最高可以达到六百石,而且人人还配有三五个卒役供差遣。
此刻,少府正堂前的屋檐下,丙吉正背手而立,他的身边则摆着五张几案。
那几案上放着天子昨日颁布的五道诏令,每道诏令又各有三十份副本。
要是放在以前,这一百五十份诏书就要用到一百五十块素帛,所费也是一笔小小的花销。
如今用上了宣纸,这一笔小小的开销也就节省了下来。
丙吉看了看那些找诏令,就又将目光转向了院中的谒者身上。
“今日的这些诏令,是陛下亲自让我等递送到各官衙去的……”
“这关系到大汉基业的安危,关系到长安城的稳定……”
“陛下说了,希望你等不辱使命,将这些诏令一份不落地传递到各处衙署去!”
“做好此事,陛下来日会亲自旌奖你们!”
“诺!”一字胜过千言万语。
少府寺确实曾经被霍党把持。
但不代表所有的属官吏员都是不忠天子之人——霍党控制人心,靠的仍然是“忠于君上”的理由。
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道德教化之下,天子拥有着世俗和宗教上的双重威望。
霍光代天子行政,都能获得民心;如今天子亲自出面,这些普通的谒者自然无望不前。
接着,这些谒者逐个走到屋檐之下,沉默中将诏令领到了各自的手中。
他们逐一在向丙吉行礼之后,就从院中鱼贯而出了。
这些谒者各自都有要去的目的地,这是昨夜就已经提前和他们交代过的。
很快,三十多匹马载着这些谒者从北阙飞奔而出,向着长安城的不同衙署四散开去。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诏令送到各处去。
除了这些单个的谒者之外,丙吉还准备了四路由一辆安车和两辆轺车组成的车队。
车队前后的轺车上有锣鼓,中间的安车上则是几个嗓门极大的属官——他们都是丙吉特意挑出来的。
这四路车队的目的地不是任何一个衙署,而是尚冠里、戚里、北城郭和北阙甲第这四处。
这四处聚居着长安城绝大多数的属官吏员,直接派人当街宣诏,比各个衙署从上到下一层层地传达,要快很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天子的这五道诏令,要在长安行成人尽皆知的态势,唯有如此才能争夺到民心。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如今,刘贺就要当那个“得道者”,而霍光则要被迫扮演那个“失道者”。
……
卯时将尽,北城郭,许宅门前。
暴室令许广汉轻轻地推开了门,他这是准备去上衙,可脚还没有迈过门槛,许广汉的夫人冯氏就在身后叫住了他。
“你这次进宫,要几日才能回来?”许夫人仍然如以前一样干练,只不过说话的口吻终于是比以往要和缓了一些。
“如今是年底了,衙中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置,恐怕要五日之后才能回来了。”许广汉回道。
“哼,一个小小的暴室能有多少事情,我看这宫事繁忙是假,你只不过想寻个由头,躲个清闲罢了。”许夫人叉腰怒道。
“夫人,你这是哪里的话,如今即将入冬,宫里过冬要挂的许多……”
许广汉这一本正经的解释还没有说完,就被许夫人给截住了话题。
“莫和我讲这些,你放心,我可不敢耽误你的前程,还等着你来日封侯拜相呢。”许夫人揶揄道。
许广汉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皱着一张没有胡须的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如今这天变凉了,你晚上莫要喝太多酒,要是喝垮了身体,还是拖累我们娘儿俩!”
许夫人嘴上仍然得理不饶人,但是却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荷包,从里面倒出了一串钱,塞到了许广汉的手里。
这串钱不算多也不算少,约莫有一百钱上下,足够付这几天的酒钱了。
许广汉先是有些不解,但是旋即就明白了过来,他“嘿嘿”地笑出了声,将那带着许夫人体温的钱收进了怀里,还特意按了按才放心。
许夫人看他这般滑稽的样子,不觉也“嗤笑”了出来。
顿时,寒冷的秋意都远远地退散了。
“你这几日能否找个时辰,去见见王府君?”许夫人问道。
“嗯?找他作甚?”许广汉不解地问道。
“找他作甚?当然是找他问问那个竖子刘病己去了何处!”许夫人又有一些恼怒了。
“哦哦哦,夫人,上个月的时候,病已不是自己来说过了吗,他是跟随使团出使西域去了。”
“这都过去多少日子了,哪怕是没有回来,也应该有个音讯,你就对他一点都不上心?”
“这竖子无父无母,而你是他的岳丈,怎可以如此疏忽,可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许夫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反倒让许广汉有些糊涂了——她平日不是最讨厌这刘病已的吗,如今为何如此上心?
“莫要这样看我,以前那竖子和平君无名无分,我当然要看得紧些,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来。”
“如今他们都已经订了婚,还是王府君保的媒,已经是一家人了,当然要记挂在心上,“哪有你这般……”
许夫人又一口气说了许多,这许广汉终于是明白过来了,脸上那讨好的笑是更重了一些。
“夫人,我晓得了,晓得了,明日我就去找王府君。”
得到这个保证,许夫人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放过了许广汉。
就在此时,闾巷的那一头传来了一阵锣鼓声,就将夫妻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不多时,他们就看到三辆马车缓缓驶来。
那前车和后车正在敲锣打鼓,而中车上的人似乎在大声地呼喊什么。
这样的动静很有一些稀奇,许多宅院的门都打开了,人们纷纷走出了家门,涌了出来,围住了那几辆车。
许广汉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几辆车上有少府的章记和旗帜。
“夫人在此等候,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人太闲杂,你就莫要过去了。”
“嗯,你快去快回。”
许夫人站在门边,看着许广汉跑向了远处。
……
此时,那几辆车已经被这条闾巷里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接着,似乎就能听到车上的人似乎在喊什么,引来了周围人的阵阵议论。
大约一炷香之后,在一声极高的欢呼后,围观的人终于四散开去,匆匆地赶回了自家的宅院。
那几辆车也不作停留,又敲锣打鼓地离开了,似乎要往下一条闾巷赶去。
许夫人虽然泼辣能干,但是说到底是一个女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一些慌乱。
但是她只能等在原地,垫着脚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自家夫君的身影。
终于,许广汉急急地从人群中冒出了头,脚步匆匆地回到了宅院门口。
还没等许夫人开口问,他就有些惊慌地说道:“这长安城恐怕要出大事了!”
说罢,他就把刚刚听到的那五道诏令和打探到的一些消息说了出来。
末尾,许广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大将军糊涂啊,居然要用称病告假的法子威逼天子,这不是要和天子过不去吗!?”
(本章完)
但是三公九卿被当众处刑,可就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了。
别看这天子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对宫人也是非常和善,没想到此刻凶狠起来,居然那么骇人。
刘贺站了起来,背着手,冷冷地看着惨叫不止的田延年,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院中的卒役一个个更是目瞪口呆,就连那些羽林郎都有些侧目。
笞刑其实很常见。
任凭这田延年如何呼号也不管用了,那四个昌邑郎没有片刻的手软,三下五除二就将田延年腰间的银印青绶剥了下来,呈交给了戴宗。
再接着,他们更是把田延年强行按倒在了地上。
此时,这田延年就如同一只待宰的肥羊一般,只能徒劳地在地上挣扎。
接着,惨叫声不绝于耳,响彻整个大司农寺。
如今的时辰还早,周围都十分安静,四处其他的衙署说不定都能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声音。
四个昌邑郎两人按住田延年,两人就地取材,从大司农的刑房里找来了笞杖,叉住了田延年的腿。
刘贺缓缓地蹲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田延年。
突然遭到横祸的田延年哪里还有一点九卿的某样,嘴里一直发出不似人语的哀求嚎叫声。
这响动惊动到了后宅里的亲眷,似乎也已经跟着乱了起来。
“来人,打!”刘贺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诺!”
“戴宗,带一些羽林郎,把这后宅的动静弹压下去。”
“诺!”
戴宗领命而去,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后宅就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戴宗就带着几个昌邑郎来到了院中,站在了田延年的身后。
“陛下、陛下饶命啊!”
“你所犯的乃是欺君之罪,朕没有让你族灭,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想让朕如何饶你的命呢?”刘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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