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新和连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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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跳出来乱说话!

很多企业危机的根源,就是老板的大嘴巴和傲慢。

西贝不就是这样。

该处理处理,接下来若是不服,你就打官司,走流程。

可坏就坏在郭老师的性格和这张嘴上。

还和西贝一样,老板一旦出来发癫,事情就闹大了。

郭老师这个人,但凡胡搅蛮缠,“舌灿莲花”,其核心目的,终归只有一个。

那就是证明自己的是“对的”。

不论和徒弟的事,还是孩子的教育问题,他都得证明自己的“对的”。

对了保持自己的正确,他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然后……就被降维打击了。

帝都的文化部门找上门,让他停业自查。

没有文件,不承认是上头要求的。

因为这要求,是某些人找关系搞来的。

同时郭老师的话也的确惹得很多人不满,尤其是新闻工作者。

郭老师骂记者的话打击面太大了,约等于开地图炮。

人家不联合起来给你上强度就有鬼了。

让你自查,已经是给你面子。

你不停业,那就不体面了。

你若是体面,就让你体面,你若不体面,那城管,消防,市场就要轮番上门,帮你体面了。

才有了如今的关门歇业。

还不是一家歇业,是所有德远社的相关产业都歇了,包括郭老师的饭馆。

并且,发来非正式通知的那位,没有告诉郭老师歇业的具体时长。

这下相声社上下老小全都慌了!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无限期整改,约等于倒闭。

张远知道,这是有期限的,约莫也就一个月光景便过去了。

首先,这是一家每年给当地利税数百万的企业,并且养着上百号员工。

而且还是“明星”企业。

文化部门虽然提意见,但文旅,税务,区政府都不愿意德远社真的关门。

并且在“打记者”这件事上,连央视都和帝都台有不同意见。

打记者是不对,但你硬闯别人家也不行啊。

群众,尤其是网民反应也很强烈,最后惹得最高法出面澄清表态,记者即使持有记者证,也不能私闯民宅,特意公开做了说明。

这些都是后话,日后会好起来。

但相声社的其他人不知道!

这些天徒弟们觉得天都塌了。

几十号人轮流上门找师傅师娘哭诉。

有表忠心,有问咱们该怎么办的,有话都说不齐的。

当然,更有已经在做别的打算的。

而且这些悄咪咪另做打算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哭的最凶,拼命表忠心的主。

在这种“危难时刻”,才更体现人的本性。

岳云棚和孔老三俩人就是哭戚戚,说不出啥话的主。

李云杰带着之前当混混的老弟找到师傅,说咱们这个团体可能不行了。

我们家拆迁分了三套房,我和我弟弟一人一套,剩下那一套给您,就当报答教导之恩。

大徒弟何云围上家去哭了好几趟,说誓死跟着师傅,哪怕要饭都帮师傅端碗。

然后转头就去和帝都台联系……

这些都是人,都是生活中会遇到的人,有善有恶,有真有伪。

最能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最能体现一个人本性的,便是危难时刻的选择。

而今,郭老师把他喊来,就是想让张远也做出自己的选择。

张远故意一直喝茶,就是不说话。

这叫江湖,他先开口,能说些什么?

无法责怪,为什么搞成这样。

先责怪了,对方夫妻一唱一和,自己反而没立场。

所以得让他们先说。

“师弟啊。”郭老师瞥了他一眼后,语气低沉的开口:“现在的情况,你应该知道。”

“咱们团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困难啊。”

“今天找你来,是想谈谈,你有什么看法。”

张远放下茶杯,斜倚着身子,目光投向空荡荡的舞台,幽幽道。

“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争论对错没有意义。”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

郭老师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面色不太好看。

张远说这话,是提前洞悉了他们的目的,并且说争论对错没有意义,其实点名了对错所在。

我都没参与,还能是我错了?

肯定是你啊!

“兄弟。”王慧操着津门口音开腔:“你见多识广,交友广阔。”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也是团里的一份子,能不能帮着找人问问。”

“这事有没有处理方法。”

张远斜眼看了她一下。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大鼻涕到嘴你知道甩了,美军到门口了你明白拳头才是真理了。

没事不找我,有事就喊我,你当我什么人啊?

张远早知道会有这一出,一直憋着没动。

他的计划就是一动不动,坐视这一切的发生。

祸你闯的,擦屁股我来,你要是个漂亮大娘们我也就认了……

现在想起我是德远社的股东啦?

张远巍然不动,面色很冷,同时口中说出了更冷的话。

“我除了是一位演员外,还是一位商人。”

“作为商人,在商言商,做生意就像买股票一样,追涨卖跌是人性。”

“不良资产的处理方式,就是抛弃,以免后续造成更大损失。”

张远转过头去,充满寒意的目光,直视夫妻二人。

“如今德远社的情况,对我来说,就是切实的不良资产!”

郭老师舔了舔嘴唇,手指都在发抖。

他没想到,张远会在此时发难!

什么叫处理不良资产?

赔钱吧。

把我的股份这钱回收,补偿我的投资损失。

你亲手造成的损失,就该你负责。

从商业角度来看,这种落井下石,雪中送哈根达斯的行为,再正常不过。

商人维护自己的利益,有什么问题?

“所以,理论上讲,我现在该做的,是清理手上德远社的股份,尽可能的回收资金,减小损失。”张远明说道。

郭老师夫妻二人听完,眼眶都红了。

张远见二人的状态,相当满意。

他为何不阻拦此时发生的理由就在这里。

一直顺风顺水,会让人膨胀,甚至忘了自己并不是唯一的话事人。

“可是,我不只是一位商人。”此时此刻,在二位绝望之际,张远的语气和态度又突然温和下来。

“世间万物,不外乎人情。”

“除了做生意赚钱外,我个人还是相信感情的。”

“更何况,我们还是正规的师兄弟,为同门,自然不可以落井下石。”

“所以我先表个态,我没有出售股份的意思,也没不会在此时抽车将军。”

现在逼二人回收股份,能拿多少钱?

还不够我还几个月贷款的,没有意义。

他的目的也从来不是卖股份。

“兄弟,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啦!”王慧流着泪嚎着。

“您先别着急,我既然来了,就得有法子。”

“现在我来谈谈我的想法吧。”

先给够了“下马威”,明确自己的“筹码”以及能做,但不会做的事,才好说话,说话才有威力。

“师兄,嫂子。”

“其实不论你我,或者谦哥,这些年都攒了不少钱。”

“这块牌子真倒了,是可惜,但咱们饿不着。”

“房子,存款,够咱们过的,这点没错吧。”

你都住着大别墅了,就别哭穷了。

二人无奈的点点头。

“可咱们饿不着,这些徒弟,学生们,他们怎么办?”

“不少人抛家舍业,在咱们这儿学习,都没有收入。”

“不少孩子就指着上台表演,每个月几千块的演出费过日子,他们怎么活?”

“手停口停,不能让他们饿死吧。”

“我已经计划好了,停业期间,会给他们发基本工资。”郭老师立即答道,并显得很骄傲。

“所谓的基本公司,是按照帝都的最低工资标准吗?”张远立即接话。

10年,帝都最低公司才960块……

帝都一间地下室的合租房租,一个月就得2,300。

一碗拉面都超过10块了,960能干啥?

“这点钱,一两个月好说,一年半载,他们怎么活?”

“就不说他们了,一百多号人,就算发最低工资,一个月也得十多万,一年就是上百万。”

“您能发多久?”

“所以这话不现实,也不长久。”

“那你的意思是?”郭老师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的意思,就是给孩子们找出路。”

“现在被封杀的,其实是您和德远社这块招牌,并不是所有公司的艺人,对不对?”

“东边不亮西边亮,我的想法是绕过德远社和您,我来出面单独再建立一个公司。”

“租场子,看似另起炉灶,实则是给这帮孩子们吃饭。”

张远的目标很简单,本来就是双话事人,所以他要搞新和联胜!

而且不能瞎搞,要借着相声社停业,让郭老师认可并同意他去搞。

这样才能真正的分化权力。

他一直压着,变相“保护”曹云京,不让他造反,就是得自己让他造反的时候,才能造。

他就是想让金子自己起炉灶,但不能和郭老师翻脸。

这样他才能牵两头,并合情合理的调度艺人。

否则曹云京造反后,自己资助他创立新班社,以郭老师的性格,准憋着要和自己翻脸。

而且这只是第一步,趁机拆分相声社。

值此危机,调整组织架构。

“这头给徒弟们找出路,另外,我在去打听一下,就像你们说的,找找关系。”

“我先去曲协问一下,至少我还是理事,能说上话。”

张远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另起炉灶,我帮忙处理。

若不同意,那我就不管了,另外你把钱退我。

你们选吧。

其实没得选。

而且张远的方案合情合理,他们没法反驳。

不同意的话,被徒弟们知道师叔给了机会,师傅却拦着,那徒弟们会怎么想。

又聊了很久,郭老师基本同意了这个方案。

先活下去再说。

张远也顺势提出,曹云京水平在一众徒弟中算不错的,让他领头,挑选一批人。

当然也得人家同意,跟他去新团体。

咱们都别出面,暗中支持就好。

一旁的王慧愈发觉得不对劲,可也没办法。

这已经是当下的最优解。

并且若是德远社真的无法再开门,还能“秽土转生”,直接夺舍新团体,也方便。

都商量完,张远让郭老师请徒弟们吃个饭,稳定军心,顺便把这事说一下。

他则立即去处理,开办新公司,找场地。

临走前,郭老师送他的时候,突然问道。

“师弟,你觉得这事,就是拦着记者这事,咱们到底对不对?”

张远他还在纠结对错,无奈的摇摇头。

“拦人是对,被人算计并中招是不慎,打人是错。”

他留下了一个相对公允的回答。

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旁观者清,他自然明白此时的对错。

可他不会公开表示支持或者反对。

支持郭老师,帝都台准找我麻烦。

反对郭老师,那内部又不安定。

所以这些天他故意躲起来,不接受采访,也不回答这类问题。

置身事外是最好的,谦哥就这样。

这也是他早早定好的方略,正在按照计划完美无缺的实施着。

只是,一个剧组突然找上门来,让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由于和记者“公开对线”这事闹的太大,引起了过多关注。

其实这事一开始没那么严重,李鹤彪打人一事被报道,拘留七天,罚款200,行政流程已经在走了。

他和谦哥二人,就是当下华夏相声界最强的捧哏和逗哏,无论从艺术还是商业角度,都毋庸置疑。

但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是一点没错的。

正是他的性格,造成了如今的一切。

而如今,对旁人来说,那些路过的群众只会觉得。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自清起便有的北曲《桃花扇》中的这一段,描述了南明灭亡后的南京,也描述了如今的相声社。

事实证明,很多企业能成功,和老板的个人能力关系不大,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而关系,人脉则能把猪送到风口上。

郭老师虽然在风口上,但不是头猪。

张远来了后,他基本没怎么说过话,都在长吁短叹。

一家企业在遇到危机,尤其是舆论危机时,最怕什么?

不光在外人眼中,德远社“楼塌了”,在自己人眼中,也塌了。

冷冷清清的剧场内,长条凳都翻着,放在四方桌上。

但也有后来人声鼎沸,差点把卖票的小亭子挤塌的时候,也有成为全帝都黄牛最喜闻乐见,成天来排队的时候。

其中艰辛,惟有亲历者才能真切明白。

只有一张如往常般规整,并飘出阵阵茶香。

张远和郭老师夫妇,便坐在这唯一一张“营业”的桌旁。

“哎……”郭老师叹了口气。

帝都,大栅栏,德远社剧场。

这里是相声社最早使用的剧场,曾经凄凄惨惨,正应了那句老话,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有过后台演员比观众还多的时候,甚至还有过一张票都没卖出去,提前下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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