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军情与航 阵海之险
独孤雪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温画继续道:“但换个角度想,这些阵法也是咱们的突破口。”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笃定,“敌人把阵法布得越密,越说明他们离不得这层‘壳’。就像蜗牛,没了硬壳的保护,便只能任人拿捏。你想啊,他们的巢穴定然藏在阵法最核心的地方——毕竟,谁会把老巢放在毫无遮掩的开阔地呢?”
她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又在圈中点了个黑点:“只要咱们能分清哪些是虚阵,哪些是真正的杀阵,顺着阵法的脉络往深处查,就像循着蛛丝找蛛网,总能摸到他们的老巢。到那时,这些他们赖以藏身的阵法,反倒成了指引咱们的路标。”
独孤战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羊皮上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有的蜿蜒如蛇,想来是航线;有的则用骷髅头标记,旁边还写着“漩涡”“暗礁”等小字,显然是危险区域。更有几处岛屿被圈出,旁边注着“淡水”“可停靠”的字样,密密麻麻的标识交织在一起,活脱脱一幅详尽的航海指南,透着几分神秘与凶险。
青山客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声音也沉了几分:“海上航行,凶险远胜陆地。”他指尖点在一处标着“黑风带”的区域,“哪怕是能抗住巨浪的楼船,到了这种地方,遇上特大风暴,也会像片枯叶似的,被狂风巨浪撕得粉碎,或是卷进不知名的海域,再无踪迹。”
他顿了顿,指尖在地图边缘轻轻敲击着,仿佛在细数那些沉没的船只:“每年出海的船,多如过江之鲫。可真能平安返航的,十中不过三四。”他抬眼看向独孤战,眸子里映着烛火,却带着深海般的寒意,“遇上大风暴,运气差的,整艘船连人带货,会像块石头似的被大海吞下去,沉到千丈海底,从此与鱼虾为伴,再无声息。”
“运气稍好些的呢?”冉欣柔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青山客摇了摇头,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运气稍好的,船没沉,却被风暴吹得没了方向,像片无根的浮萍,漂到不知名的荒岛。岛上或许有猛兽,或许缺淡水,或许根本无人烟——那些人,便只能困在岛上,日复一日地等,直到青丝变白发,最终客死异乡,连尸骨都无人收殓。”
室内的寒暄稍歇,独孤战忽然正了正神色,腰间的佩刀随动作轻响一声。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原是为出海之事做准备。
青山客瞧出他神色间的郑重,便从怀中摸出一物。那是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边角处已有些磨损,显然是被时常翻看。他将地图递向独孤战,指尖在边缘轻轻摩挲:“贤弟,你且看看这个。”
温画连忙拱手还礼,衣袖扫过桌面,带起一阵微风。她脸上带着谦和的笑,眼尾的细纹里却藏着几分自得:“青山大侠客气了。您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威名远播四海,在下早有耳闻。那份侠肝义胆,那份磊落胸襟,才真叫人敬仰,如观江河奔涌,连绵不绝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辞藻愈发雅致,仿佛在吟诗作对一般。一旁的独孤战听得眼皮直跳,悄悄碰了碰身边的冉欣柔。冉欣柔抿着唇,强忍着笑意,偷偷朝他递了个眼色,那眼神里分明写着“这俩人够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无奈——这场景,说好听点是英雄惜英雄,说实在的,倒像是场辞藻堆砌的戏码。
而独孤雪早已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啜着。她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仿佛对这相互恭维的场面充耳不闻,显然是见得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温画指尖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若是单打独斗,怕是得耗上三五个月。”她话锋一转,眼底亮了亮,“但我已经请了几位老朋友过来。当年在终南山一起钻研阵法的,有三位已经到了山下,明日一早就入盟。他们的本事不在我之下,尤其是那位姓秦的老先生,最擅长破连环阵。”她顿了顿,语气松快了些,“还有四位正在路上,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角色。只要人齐了,咱们分头行动,最多两个月,定能把那些阵法拆得七零八落。”
烛火轻轻晃了晃,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窗外的风似乎更紧了,卷着远处隐约的号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案头的烛火被穿堂风拂得微微摇曳,独孤雪听罢,眼神一凛,语气斩钉截铁:“这有何难?我这就给盟主传信。”话音未落,她已起身,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轻尘,快步走向靠窗的文案。
烛火映着她的侧脸,眸子里闪烁着洞察世事的光。窗外的风似乎更紧了,卷着远处隐约的更鼓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沉凝。
案头的烛火跳了跳,将青山客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他拱手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望着温画,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赞叹:“温执事对阵法的钻研,当真是入木三分。方才一番剖析,条理分明,虚实尽辨,这般见识,在下佩服得紧,真如仰观山岳,望尘莫及。”
室内重归安静,只有烛芯偶尔爆出的噼啪声。温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幕上,缓缓开口:“望海国那边,敌人可真是下了血本。”她指尖在桌案上虚画着阵法的轮廓,“明面上瞧着,那些阵法密密麻麻铺了满境,倒像是故意摆出来吓唬人的——多数是些障眼法,阵眼松散,灵力微弱,稍懂门道的人便能看穿。”
她话锋一转,指尖猛地一顿,眼神锐利起来:“可就是这些‘虚阵’,才最是棘手。它们像一层厚厚的迷雾,把真正的杀阵藏在里头。寻常高手若是莽撞闯进去,先是被虚阵绕得晕头转向,等察觉不对时,早已落入真正的杀阵之中,届时便如陷泥沼,任你有通天本领,也难挣脱。”
文案上铺着暗纹锦垫,砚台里的墨汁尚冒着微热的水汽。她伸手拽过一张雪浪笺,指尖在纸页上轻顿片刻,随即抓起狼毫笔。笔尖饱蘸浓墨,落纸时却稳如磐石——笔锋时而凌厉如刀,划破纸面的沙沙声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时而又放缓笔触,在提及阵法困境时,墨痕微微晕开,似藏着几分凝重。不过片刻功夫,一纸书信已写就,字迹力透纸背,收尾处的落款“独孤雪”三字,更是带着天刀盟堂主独有的飒爽。
她小心地将信纸卷起,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缓缓塞进一支青竹小筒里。竹筒表面被摩挲得光滑发亮,显是常被使用。“来人!”她扬声唤道,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
“只怕没那么容易。”一旁的温画忽然开口,她指尖捏着一支狼毫,笔尖还蘸着墨,显然刚在记录战况。烛光落在她素色的衣襟上,映出几分书卷气,可语气里却带着凝重,“我这几日几乎没合眼,让底下人把城郊的山谷、密林都翻了个遍。”她放下笔,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影,“那些黑衣人布了不少阵法,不是寻常的迷魂阵,倒像是……”她斟酌着词句,“像是有人在背后精心设计的迷宫,一环套一环。而且布阵的人手法极高,阵眼藏得极深,显然是位顶尖的阵法大师。”
独孤雪抬眼看向她,眸色沉了沉:“温执事,以你的本事,破解这些阵法需要多久?”
片刻后,一名身着灰袍的执事快步走入,腰间挂着个竹编鸽笼,笼门处还沾着几根雪白的鸽羽。他见独孤雪手中的竹筒,立刻躬身行礼:“属下在。”
“持此信,用最快的信鸽送与盟主。”独孤雪将竹筒递过去,指尖在筒身轻轻一叩,“告诉信鸽司,选那只通人性的‘墨影’,务必让信在三日内抵达。”她的目光扫过执事,带着不容懈怠的威严,“此事关乎前线战局,半点差错都容不得。”
“属下遵命!”那执事双手接过竹筒,紧紧攥在掌心,转身时脚步疾而不乱,靴底踏过青石板的声响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院外的夜色里。
那属下深深叩首,抱拳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属下遵命!”他起身时带起一阵轻尘,脚步匆匆却不失章法,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远,最终被院外的风声吞没。
室内的寂静刚漫开半盏茶的功夫,青山客便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眉头微蹙,指腹摩挲着杯沿的细纹,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地形图上,那里用朱砂点着几处激战正酣的据点。“这些黑衣人,倒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看着零散,实则处处是刺。若不趁现在把外围的残部清干净,等他们聚成了势,反倒成了心腹大患。”他指尖在地图上一划,从北境的密林到南城的巷陌,“得像秋风扫落叶那样,一片一片拾掇干净,拖不得。”
独孤雪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眉头锁得更紧了。她伸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银钗映着烛火闪了闪:“你说得是。”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方才收到密信,明年开春,盟主便会亲自过来主持大局。这之前,咱们必须把这里的乱局压下去,不能让他看到天刀盟连个小小的黑衣人都摆不平。”
阅读天刀耀世,侠义长存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