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婚
小丫鬟环儿急忙扶起她。
苏棠欢手脚瘫软地起身,开始浑身冒冷汗,又是那场关于她未来结局的梦!
七个月前。
从那时起,她每日都深受同一个梦魇困扰。
初期是零零散散的香艳碎梦,婚期越临近,梦就越发完整。
直至冲喜前一夜的梦境中,她终于看清了整件事。
从新婚当夜表哥暴毙开始。
姑母翻脸,怨她克死二郎,将她与灵柩关了整整一个月,令她无路可逃。
她以为,乖乖熬过表兄的守孝期,待姑母消气,求她放自己自由。
谁知……
姑父忽被撸了官职,姑母竟给她下药,将她送上贵人的床当玩物。
床笫之间,矜贵的贵人痴迷她的身子。
她竟以为贵人有点喜欢她,想求贵人救她。
谁知,姑母告诉她,贵人正与郡望之家清河崔氏议亲,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之后,姑母嫌弃她,休了她,还不放她走。
把她送到不同贵人的榻上,榨干她最后价值,将她折磨至死。
……
苏棠欢一个激灵。
扭头朝大红罗帐看去,鸳鸯锦被下躺着的,正是今晚将死的表哥!
她赶紧提起精神,走近床边,掀开红帐,小心翼翼查看表哥。
双眼紧闭,一脸死气。
壮胆伸手在他鼻息下探了探,气若游丝,倏然缩手。
一会儿,姑母就会带人过来,刚好表哥咽了气。
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可她能往哪里逃?
黑户孤女最终的下场会比梦境中的遭遇还要惨。
苏棠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
也许,唯有他可以救她。
她回头看看环儿。
环儿是郑府的家生子,待她好却不敢冒险透露自己的想法。
苏棠欢拉起环儿的手,软软道:“环儿,你向姑母禀报下,就说表哥很好,让她安心接待宾客,这里有我呢。”
环儿点头:“好。”
“我想给表哥准备一碗人参鱼松粥,等他醒了垫垫肚子,才好喝药。若姑母许了,你去吩咐厨房备来。”
环儿担心她。
“给您也做碗面吧?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神色有些不好。”
苏棠欢鼻尖微酸。
低垂眼帘,松开手,转身走到床边,假装温柔地替表哥掖被子。
轻轻道:“好的,谢谢环儿。”
环儿觉得她情绪不对,可又不知哪里不对。
待环儿离开,苏棠欢迅速关上房门。
一边脱掉层层叠叠的嫁衣,套上件月白棉布对襟常服,边系衣带,边四处查看。
她唯剩的五百两银票和娘留给她的首饰全被姑母收了,如今身无分文。
逃跑需要钱啊。
苏棠欢疾步到妆台前,将新婚头冠上的珍珠扒下来。
打开妆匣子,将最里面唯一一对真金簪尾折起,变成小小的一块,与珍珠一块用手绢包起来,塞进短袄的内袋。
房间的后窗又高又小,踮起脚才能够到。
她拖把椅子过去,踩上去推窗,幸好没封。
费力爬上去,伸头往下看,窗外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咬牙闭眼纵身一跳。
双脚落地一软,双膝重重跪地,痛得浑身战栗。
顾不上哭,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钻进矮灌木丛中,奋力往后花园方向跑。
幸好下人们都在前院服侍婚宴的宾客,后花园没有人。
苏棠欢不要命的狂奔,到了抄手游廊,再穿过中间的月门,进入西跨院,外围的墙下有个隐蔽的狗洞。
她欣喜若狂。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随即看到一群人挑着几盏灯,拥着姑母从游廊走来,她赶紧躲在假山后。
姑母脚步很急:“二郎都什么情况了,还能喝粥?她服侍二郎这么久了,都不知照顾人吗?真不让人省心。”
苏棠欢心急如焚。
本想让环儿拖住姑母,眼下是失败了,姑母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跑了。
环儿小跑跟在后面,为苏棠欢说话:“二少奶奶照顾得挺好的,但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也饿了啊。”
姑母回手就是一巴掌。
“让你干什么去的?是照顾她吃喝的吗?我让你寸步不离盯着她,万一二郎没了,冥婚新娘出什么差池,你就投缳陪二郎去吧!”
环儿捂着脸,吓得不敢不敢哭。
苏棠欢心惊。
原来姑母早就预知二郎不行了,所以逼着她今日冲喜,万一人死了,让她以冥妻行婚礼啊!
还真是用完她又要糟践她。
郑苏氏,你可真狠啊!
苏棠欢看一眼环儿可怜的样子,可她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
等他们一群人走了,苏棠欢没命地朝狗洞狂奔。
她刚扒拉开杂草,就听见身后一阵叫喊,“二公子殁了!”
府里顿时乱成一团。
“快快,准备好的殇仪物件都挂起来。”
“哎呀,二少奶奶不见了,赶紧找,可不能让人跑了!”
“快找,跑不远的。”
苏棠欢吓得手脚并用爬出狗洞。
狗洞外,是郑府与纪太傅府的高墙间夹道。
她想求救的正是纪太傅的亲兄长、忠勇侯世子纪远。
并许诺表哥若病亡,她想离开,就帮她找一个好婆家,还给她丰厚嫁妆,保她一生无忧。
为报恩,苏棠欢应允冲喜。
所幸,高嫁的姑母及时派人赶到,将她接到荥阳,以表小姐的身份住进了阀门望族。
一个月前。
姑母哭着拉着她的手,说大师算出,唯有她冲喜,重病在床的表哥才有救。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低叱,钳住她手腕,向上一举,反身倾压于她身上,毫无顾忌的顺着她的玉颈寸寸深吻。
肆虐啄吸的触觉又酥又疼。
她忍不住小声呢喃:“您轻点,夏衫单薄,万一被人看见,我就完了……”
她爹娘行商途中不幸遭遇匪徒,被劫财杀人。
一夜之间,叔伯将田地店铺尽数霸占,十六岁的苏棠欢成了砧板上待宰的肉。
直至她脱力地摔在地上,身上吃痛,才猛然从梦中惊醒。
“女娘,您怎么了?”
贵人轻嗤一声。
耳畔落下霸道的一句:“谁敢说什么?割了他的舌头!”
吓得她抠住床边,羞愤欲哭,伸手去推后面健硕的男人:“不要……”
“胆子不小!”
她被人打横抱起,进了侧间。
红幔落下,长长垂地,朦胧映出一双交颈缠绵的剪影。
小手时不时触摸到他小腹下一枚月牙疤痕。
苏棠欢一袭大红嫁衣,困倦地趴在喜床边。
婚床上的新婚夫君,昏迷不醒。
半梦半醒间,灼热的胸膛倏然紧贴后背,长臂一揽,将她紧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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