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朱元璋的送命题:好圣孙,你跟咱说说,蓝玉为啥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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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番话,半真半假。

但那股子求生的欲望,那种被死亡攥住喉咙的绝望与恐惧,却是真的。

突然冒出来一个前任指挥使留下在蓝玉身边潜伏多年的高级暗子,这意味着什么?

天大的功劳!

蓝玉案是铁案,可案子的细节,蓝玉真正的党羽名单,那些藏得更深、连锦衣卫都没挖出来的秘密……

如果能从一个暗子口中得到补充,这份功劳,足以让他在朱元璋面前,再上一个台阶!

杀了他,不过是为一万五千具尸体再添一具,不值一提。

留下他,却可能是一步登天的梯子!

蒋瓛,怎么选?

终于,蒋瓛伸出手,让朱熊鹰浑身汗毛倒竖。

他没有拔刀,只是伸出两根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捏住朱熊鹰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

蒋瓛总感觉朱熊鹰的双眼和相貌有点记忆!

但是他确定他是第一次见朱熊鹰。

他也没有在意!

“口说无凭。”蒋瓛的声音一点感情都没有,“毛骧行事,必有后手。凭证。”

朱熊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一瞬。

他问凭证,就是动心了!

“有。”

朱熊鹰瞥了一眼自己被反绑的双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

蒋瓛会意,对身旁的校尉偏了偏头。

那校尉上前,手中短刃一划,割断朱熊鹰手腕上的麻绳,接着“刺啦”一声,粗暴地将他的左臂衣袖从中撕开。

一条狰狞的伤疤,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在朱熊鹰的左臂内侧,肘下三寸处,一道陈旧的疤痕死死烙印在皮肤上。

那疤痕的形状很奇特,像是被三根烧红的铁钩抓过,留下一个扭曲的鹰爪印记。

火光下,那疤痕透着暗沉的肉色。

院子里所有锦衣卫的视线,都聚焦在那道伤疤上。

蒋瓛缓缓蹲下身,第一次与跪着的朱熊鹰平视。

他伸出手指,指甲在伤疤的边缘轻轻划过,带来一阵刺痛。

朱熊鹰的身体一僵,却咬着牙没有出声。

触感是真实的,这疤痕的年份也对得上。

“枭。”蒋瓛吐出一个字。

“鹰爪为记,暗号为枭。这是毛骧当年定下的规矩,只有北镇抚司的几个老人知道。”

朱熊鹰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他赌赢了!

蒋瓛站起身。

“来人。”

“大人。”

“把他带下去,洗干净,换身衣服。”

两名校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朱熊鹰,动作比之前客气许多。

就在朱熊鹰以为自己暂时安全时,蒋瓛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三。”

“属下在。”一个精瘦的校尉立刻出列。

蒋瓛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依旧盯着朱熊鹰的方向。

“去查北镇抚司旧档,丙字卷,第七页。”

说完,他转身。

“在我查清楚之前,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

蒋瓛的声音变得森然无比,

“我唯你们是问。”

……

皇城。

奉天殿外,雨水顺着巨大的蟠龙石雕盘旋而下,汇入丹陛下的汉白玉沟渠,哗哗作响。

整个皇城,都笼罩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雨幕里,肃穆,且清冷。

文华殿内,暖炉烧得正旺。

身着明黄色常服的朱元璋,独自一人站在一幅巨大的《大明舆图》前。

他的身形已经有些佝偻,岁月在他脸上刻满沟壑,但那双眼睛,偶尔闪过的精光依旧让人心悸。

皇太孙朱允炆,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允炆。”

朱元璋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孙儿在。”

朱允炆立刻躬身,姿态恭敬到极点。

“凉国公府那边,还在杀。”

朱元璋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舆图。

“咱听着这雨声,都好像能闻到从城西飘过来的血腥味了。”

朱允炆喉结滚动一下。

来了!

皇爷爷这是在考校我!

出发前,黄子澄、齐泰几位老师反复叮嘱。

陛下清算蓝玉,必会询问他的看法,这既是考校。

也是他这位皇太孙,在武将集团覆灭之后,正式登上政治舞台中央的机会!

他早已将老师们教的说辞,背得滚瓜烂熟。

“皇爷爷。”

朱允炆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带着激昂。

“孙儿以为,蓝玉此贼,恶贯满盈,罪不容赦!”

见朱元璋没有反应,他胆气更壮,继续慷慨陈词。

“其身为国公,出入仪仗堪比亲王,此为僭越之罪,其罪一也!”

“其党羽遍布军中,广蓄庄园,强占民田,弄得天怒人怨,其罪二也!”

“北征归来,夜叩喜峰关,关吏不开,竟纵兵破关而入,视国门如无物,目中无法纪,更无皇爷爷您!其罪三也!”

“至于强抢民女,殴打官吏,更是罄竹难书!”

朱允炆越说越激动,白净的脸庞都泛起一层红晕。

“如此国贼,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何以安天下万民之心?”

“皇爷爷此举,乃是为国除害,为民除贼,上应天心,下顺民意,孙儿……为皇爷爷贺!”

说完,他深深一揖,等着那句期盼已久的夸奖。

这番回答,条理清晰,罪名确凿,言辞恳切,堪称完美。

大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暖炉中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朱元璋的背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大山。

就在朱允炆心中开始惴惴不安时,朱元璋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双浑浊却又洞悉一切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孙儿,看了足足有十息。

朱允炆被看得浑身发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说完了?”

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孙儿说完了。”

朱元璋看着他,忽然问一个和之前所有罪名都毫不相干的问题。

“允炆,你觉得,咱杀蓝玉,是为了这些吗?”

朱允炆彻底懵了。

不是为了这些,还能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蓝玉僭越、跋扈、目无君上?

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朱元璋看着他这副模样,那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却不是赞许,而是一种深藏的疲惫。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缓缓向朱允炆走来。

“你说,他有罪。”朱元璋走到他面前,停下。

“那咱问你,他麾下那十数万在漠北用命,能征善战的将士,他们有罪吗?”

这个问题狠狠砸在朱允炆的脑门上。

这超出黄子澄、齐泰几位老师为他准备的任何答案。

他慌了。

“这……将士们……或许是无辜的……”

他只能凭着本能,磕磕巴巴地回答,

“但主帅谋逆,其麾下党羽,恐难分辨……为、为绝后患,当一体……”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朱元璋笑的只有失望。

“好一个‘一体’!”

朱元璋声音里透着失望,

“你动动嘴皮子,就是十数万颗人头落地!你可知,咱大明养出这样一支百战之师,要花掉多少府库的钱粮?要填进去多少好儿郎的性命?!”

“将士无辜?”

朱元璋向前逼近一步,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煞气狠狠撞在朱允炆的胸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咱再问你!杀了蓝玉,这群虎狼之师,谁来带?”

朱允炆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你带?”

朱元璋伸出粗糙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朱允炆的鼻子上。

“还是你那几个满口‘子曰诗云’的老师,去带?”

“他们带得了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贴着朱允炆的耳朵吼出来的。

“轰!”

朱允炆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一软,膝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下去。

完了。

全完了。

老师教给他的所有道理,所有学问,在皇爷爷这简单粗暴的三个问题面前,被砸得粉碎。

是啊……杀了蓝玉,军队怎么办?

靠朝堂上那些文官的“仁义道德”去感化他们吗?

他不敢想下去。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的孙子,眼中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太子朱标。

标儿虽然也仁厚,但他懂!他懂什么是恩威并施,什么是帝王制衡!

如果标儿还在,绝不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他又想起了那个早夭的嫡长孙,朱雄英。

那孩子,若是还在……若是他长成了,又何至于此!

一股无人能懂的孤独和悲凉,涌上朱元璋的心头。

他打下这偌大的江山,杀尽了功臣,费尽了心血。

可到头来,竟找不到一个能真正看懂他心思,能扛起这副重担的继承人。

他一甩袖子,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满是倦意的叹息。

“行了。”

他走回御案后,重重坐下。

“你,回去吧。”

“皇爷爷,孙儿……孙儿……”朱允炆如蒙大赦,又满心不甘,挣扎着想解释什么。

“回去,把《资治通鉴》给咱抄一百遍。”

朱元璋拿起一本奏折,甚至没再抬头看他一眼。

“少听些腐儒的空谈,没用。”

这句话,比任何斥责都更伤人。

这几乎是彻底否定了他过去十几年引以为傲的全部学识。

朱允炆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不敢再多言,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行了个礼,失魂落魄地退出文华殿。

。。。。。。。。。。。。

殿内。

朱元璋将手中的奏折重重地摔在御案上。

“废物!”

他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标儿……雄英……

咱这江山,到底该交给哪个……

就在这时,殿门外,一个浑身湿透的宦官,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脚下一滑,扑通一声,重重摔在门槛内的积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他也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殿中。

“陛、陛下!”

“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佥事蒋瓛……八、八百里加急密奏!”

“唰!”

朱元璋睁开双眼。

上一秒还满是倦意的浑浊眸子,精光迸射,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森然与威严。

蒋瓛?

蓝玉案是他全权负责,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能有什么事,需要动用只有边关战事告急才会用的八百里加急?

朱元璋豁然起身,几步走到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雨水里的宦官,整个人的气势,好像一头从沉睡中被惊醒的猛虎。

“宣”

朱熊鹰在赌。

赌蒋瓛的多疑,更赌一个枭雄对功劳的贪婪!

毛骧当年行事诡秘,最喜欢往各大勋贵府邸里安插单线联系的死士,这在锦衣卫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

蒋瓛却没有动。

他任凭雨水冲刷着甲胄,无形的压力让朱熊鹰的后背被冷汗浸透。

一个死人。

一个完美的死无对证。

蒋瓛兜鍪的阴影下,似乎有两道利芒闪过。

最真的表演,源于最真的情感。

几个校尉已经有些信了,看向朱熊鹰的眼神从鄙夷变成惊疑。

“我以为,我以为组织已经忘了我!”

“今天你们冲进来,我甚至以为……是来灭口的!”

“毛骧,死了两年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啊。”朱熊鹰的脖子垂了下去,肩膀开始微微耸动,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混合着无尽怨气的嘶吼。

那个亲手掀起胡惟庸案,让整个京城都泡在血水里的活阎王!

后来因为手段太过酷烈,被朱元璋亲手了断,赐死家中。

“他死了,线就断了!我在这狼窝里又苦等了两年!两年!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我每天晚上睡觉都不敢睡死,就怕说梦话把自己卖了!”

这个名字一出口,周围几个资历老的校尉,脸色大变!

毛骧!

前任锦衣卫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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