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2章 你倒是菩萨心肠
为了避免皇嗣生母出生地位卑贱,被宠幸的女子若是不够格,那便被赐绝嗣汤。
京妙仪倒也不在意,伸手刚要去接。
“谁准备的?”
麟徽帝那双好看的眸子带着微笑,盯着李德全,他咽了咽口水,垂在两侧的双手微微冒着冷汗。
这笑——
“既然知道有害身体健康,你还让人准备。”帝王说这话的时候依旧面带笑容。
偏偏就是这样才令人毛骨悚然。
李德全只能硬着头皮,“陛下,奴才这也是没办法,按照祖制规矩来的。
京小姐毕竟是不是宫妃。再者京小姐若是未婚先孕,有损京小姐的名声。”
李德全这人脑子灵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头门清。
“陛下,李内侍一心为陛下着想。”京妙仪适时地开口,她伸手接过陛下手中的药。
麟徽帝却握住她的手,将脑袋搭在她肩膀,“朕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更别说护住大乾的黎民百姓。”
他扫了一眼,将药递给李德全,“朕看你一天到晚心思活络,你喝了,正好洗洗脑子。”
“啊?”李内侍露出痛苦面具,这是给女人配的的药,本来他就雄风不在,这喝了他该不会越发的娘吧。
“嗯?”帝王挑眉发话。
李内侍深吸一口气,罢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这是陛下赏给他的。
京妙仪上前先一步抢过李德全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妾多谢陛下爱怜。”她知道帝王会不开心,可她就是故意的。
虚有其表的情话她听的太多了。
陛下若不拿出实质性的东西,她不会给陛下任何希冀。
麟徽帝微微愣住,这后宫哪个女人不是拼了命地想要怀上龙嗣一步登天。
可这个女人,朕给她,她反而不要。
好啊,京妙仪可真有你的。
“京小姐如此守规矩,李德全还不给人送回去,她一个下堂妇能在朕的长生殿待着。
若是走漏风声,是要文武百官如何训斥朕。”
天子将手中握着把玩的菩萨玉牌,直直丢在冰鉴里。
“这司宝司是做什么的,什么垃圾玩意也敢送到朕的身边。”
帝王五指合拢,只听到清脆的碎裂声,陛下常带的那枚武扳指生生被捏断。
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慌忙跪下。
“陛下息怒。”
麟徽帝看着恭敬跪在他身侧的女人,丝毫没有任何悔意。
心里那团火蹭地一下子翻上来。
好,好,好。
麟徽帝一挥衣袖快步离开。
这跪下地上的李德全吓得连忙擦汗,“奴才谢过京小姐解围,但是京小姐,你还是哄一哄陛下。
你要知道这天底下没人能揣测帝王的心思,如今陛下喜欢京小姐,京小姐理应抓住这个机会。入宫站稳脚跟啊。”
李德全说完连忙去追陛下。
他往日不会说这么多,但这京小姐是个菩萨心肠,还能为他们这些个奴才说话。
他怎么也得提醒京小姐几句。
陛下不喜,不过是以为得到一个听话的宠物,结果发现宠物不仅不听话还会抓人。
哄陛下,天底下哄陛下的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人。
京妙仪敛下眼眸,起身整理衣衫。
小安子拎着人出去,心里头忍不住打量着京小姐。
敢这么呛陛下还完好无损的离开,这可是第一人。
京小姐这是持美逞凶?
京妙仪扫到对方脸上那道血痕,微微皱眉,末了还是从袖子拿出一瓶药。
“安公公,这药对伤口好。”她指了指他脸上的伤口。
小安子微微愣在原地。
六月的风带着些许燥热,可此刻却让人心旷神怡,光影透过树梢的缝隙如满天星般洒落在京妙仪的身上。
她一袭孔雀蓝的长裙,外面披着象牙白云纹团秀褙子。
此刻好似带着几分神圣。
菩萨。
小安子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
直到京妙仪走远,他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长生殿一等侍奉宫女,秋蝉上前拍他的脑袋,他才反应过来。
“看呆了?”
小安子连忙低下头,“秋婵姐姐真爱说笑。这京小姐真是好人。”
“她当然是好人,可惜好人命运多舛。”
小安子来了兴致,“秋蝉姐姐知道京小姐。”
“嗯,在青州人人都赞颂她是活菩萨。”
玉兰居。
京妙仪看着紧闭的大门微微皱眉,她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按理来说宝珠一定会在门口等她的。
她拔出发髻上的金簪,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
“呜呜——”
宝珠被绑在柱子上,嘴里被塞满了布条,眼神里带着恐惧。
“宝珠。”
京妙仪快步上前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条。
“小姐,小心——”
京妙仪刚要动身,耳边传来阴鸷的声音,“京妙仪。”
她猛地转过身,将金钗插过去,却轻而易举地被夺走。
阮熙冷着眸子,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镇国公,你疯了。”京妙仪强装镇定。
“错了,是你该谢我。”
“你个疯子。”她转身要为宝珠解开绳子。
阮熙却将她压在身下,“我是疯子?菩萨,你这句话可就伤了我。”
京妙仪抬手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人推开,想要爬起来,可她还未起身。
那蚀骨的寒意穿入她的脚踝,强劲有力的手臂拽住她的脚,将她一路朝着后院拖去。
“你放开我,阮熙,你个疯子。”
京妙仪的挣扎在他眼里无异于小猫挠痒。
阮熙眼神里带着嗜血的兴奋,他极度地享受着菩萨在她面前无能为力。
那双靴子上斑驳的血迹,腰间佩刀上的刀穗随着他的动作而摆动着,好似死亡的进行曲。
阮熙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起来没有道理可言。
京妙仪用力地踹着,也无法逃离,此刻的每一步落在她里,如同前世落在她身上的每一鞭。
她忍不住的颤抖,骨子里的战栗让她拼尽全力地踹开他的手。
她想爬起来,爬回去,那双白净的小手上满是血污和污泥。
下一秒她腰间便多了一份力,她还未反应过来猛地被丢出去,重重地砸在石板上,腰腹传来的剧痛,让她渗出冷汗。
她艰难的爬起来,却发现她蓝色的衣裙沾满着鲜血。
这、这不是她的血。
她猛地转身。
“啊——”
她尖叫出声,慌忙地后退。
人、死人。好多人。
要、要报官。
她抬眸正对上阮熙戏谑的眼神。
“是你。”她慌乱地拉开彼此的距离,“你、疯了,天子脚下,你胆敢随意杀人。
他们到底是谁?”
阮熙蹲在她的面前,歪着头看着那惨白的脸蛋,笑得诡异,“菩萨啊,你问我他们是谁?我怎么知道。
你该谢谢我啊,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这玉兰居一个活口不留。”
京妙仪倒吸一口凉气,她背靠在柱子旁,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不信?”阮熙扶额故作哭泣,“菩萨啊菩萨,你怎么就认为这世上就我一个恶人。”
他松开手,望向她的那双眸子落下一滴晶莹的“鳄鱼”眼泪。
“常青,将人带上来。”
常青冷着面压着一人上前,他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让他跪在京妙仪面前。
阮熙从后搂住京妙仪的腰,逼着她看着面前的人。
“说,谁派你来的。”
对方浑身是血,肿着的双眸艰难地睁开,喘息好似出气多进气少,对方的下巴被卸了。
“瞧我这脑子。”阮熙挑眉让常青把下巴接上。
“你若再敢自杀,我就把你的头颅割下来放在城门口,你猜有人会给你收尸吗?”
对方瞳孔颤抖,有气无力地开口,“是,是长公主。”
京妙仪身子微微一颤,她怎么忘了,对于她这样的小喽喽,长公主何必花费心思,前世一杯毒酒,今生还如此隆重地找了杀手。
阮熙含住京妙仪白润的耳垂,笑着开口,“想杀人吗?”
他从袖口拿出匕首,塞进她的手中。
“动手吧,菩萨。”
麟徽帝端起碗作势就要一饮而尽。
“陛、陛下,不可啊。”李德全瞬间吓得亚麻呆住,连忙跪着上前,“陛下,这药是给京小姐准备的,陛下万不能喝,有害身体健康。”
李德全麻溜地走进来,只见陛下从后环抱住京妙仪,手里端着碗绝嗣汤,轻轻吹着气。
老奴的皇帝陛下,还真是贴心,果然男人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自动变得情商高,开始会疼人了。
要知道从前郭贵妃再怎么得宠,那也是郭贵妃来伺候陛下的。
“京妙仪,你京家到底还有哪些规矩,你一并和朕说,这皇家都没你京家规矩多。”
京妙仪瞳孔微缩,抿了抿唇,打量陛下这句话是喜是怒,“陛下,礼法如经纬,规矩似准绳;守之则安泰,违之则祸生。
规矩礼法是约束自身言行,锁住欲望以免被其所操纵。”
宫女应声道,“是李内侍。”
帝王挑眉,嘴角勾着笑,“让狗东西滚进来。”
麟徽帝无奈叹气,果然他命中注定是要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君主。
宫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停在京妙仪的面前。
得。
又不可爱了。
帝王挑眉,那点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的不悦消失殆尽。
他说为什么皇后见狸奴比见朕还欢喜,如今他算是明白了。
跟个老头子似的。
他抬手敲着她脑袋。
守在屋外的李德全大着胆子,喊到,“陛下,该准备上早朝了。”
帝王深吸一口气,坐起身,双臂环抱,盯着身侧的美人。
京妙仪下意识地扯了扯身边的锦被,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眸,带着氤氲的水雾,亮亮的。
像一个试探着探出脑袋的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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