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的良心呢

等到宋雾双彻底消失在宋挽歌的视线中，她脚下没了力气支撑，直直跌在地上，一双膝盖被磕的生疼，恍惚间，早已泪流满面。

她用双手掩面，再也没有克制心中的悲伤，嚎啕大哭。

这一整天，宋挽歌便再也没出门。

她费力的笑了笑，花了大力气才让自己没有露出破绽，她说：“闲来无事，我便来看看你。”

苏尚凛看上去很是吃惊，迈开步子朝她走来，问道：“用过早膳了吗？”

宋挽歌点了点头，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吃，吃不下。

苏尚凛挑眉，目光中是浓浓的疑惑，在他的认知中，宋挽歌很少会主动来找他。

宋挽歌像是能看懂他眼中的疑问，抿唇笑了一下，她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虚弱，她说：“我想见见我母亲可以吗？我太久没见她了，我太想她了。”

苏尚凛眼神高深难测，面色难看了几分，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很干涩，他说：“等我们成亲后吧。”

宋挽歌的心完全沉了下来，怎么说呢，这个回答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苏尚凛再怎么本事，又怎么能让她见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呢？

原来宋雾双真的没说假话啊。

她固执的回：“就一眼，我就偷偷看一眼，然后我就跟你回来，乖乖嫁给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你就让我见见我母亲吧，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

苏尚凛默然，别开眼，不忍再望她目光中的那种乞求和期盼，他狠下心，叹了口气：“过两天吧，你听话些，不要胡闹了。”

他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成亲后，逼得宋元自己将刘氏已死的消息告诉宋挽歌，那时刘氏的死对他就没了任何影响，可现在不行，完全不可以。

宋挽歌笑都笑不出了，她这是胡闹了？

她脸色苍白的点点头，一步步向后退，“好，是我胡闹了，我听话，我对你保证再也不提这件事了，你放心，我会乖乖的。”

苏尚凛觉着哪里怪怪的，但他一时也说不上来，他面色难看道：“恩，你知道就好。”

宋挽歌仓促的侧过身，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发红的眼眶，会暴露的，她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说：“那我先回去了。”

苏尚凛也没拦她，只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他的手摸着下巴，所有所思。

宋挽歌从他的书房里出来后，随意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趁守卫们松懈的时候从府里逃了出去，不过这一次她不是想要去江南，她去的是七王府。

她没有办法了，不能嫁，也不想死，顾大哥那边她已经没脸回头了，如今能帮她的人只剩下顾峦清了。

宋挽歌知道进七王府不容易，正门耳目众多，恐怕自己还没进去，消息就会传到苏尚凛的耳朵里，所以她走的是后门。

后门的守卫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她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里面才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谁啊？”

“我是七王妃的旧友，如今有事求见七王妃。”

里面的人不客气的笑，“哟，你说你是王妃的旧友你就是了？去去去，把我们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赶紧给我滚。”

宋挽歌在宋府见多了这种欺软怕硬的恶仆，于是便狠下声音，“你若不去禀报，等日后我同王妃说起来，仔细让她扒了你的皮，将你从王府里丢出去。”

里面没了什么声响，宋挽歌缓下语气，继续说：“你若是去禀报一声也不会添了麻烦，若不去将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知自己空口无凭你难以信服，这样，你将门开个门缝，我把我同王妃的信物递给你，你去给王妃瞧瞧，便知我有没有骗你。”

过了好长时间，门才被人打开了一个细小的缝，从里面伸出一双手来。

宋挽歌拿下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在这只手的掌心。

那人拿到东西就立刻把门给关上了。

宋挽歌等了没多久，门就让那恶仆从里面打开了，看面相莫约三四十的年岁，弓着腰，一副讨好人的嘴脸，姿态卑微极了，他点头哈腰，“姑娘莫要见怪，方才是老奴有眼不识珠，有些话得罪了姑娘，姑娘切不要放在心上。”

宋挽歌本就没打算为难他，方才的恐吓不过是逼他将门打开罢了，总不能真的让顾峦清那小胳膊去将这人的皮给扒了吧？

不过该端的架子还是得端的，免得这人还是不知悔改，在将来依旧狗眼看人低，见风使舵的祸害人，“恩，你若是忠心，我自然不会去王妃面前多嘴什么。”

这人笑的眼睛都没了，一时什么好话都说出口了，“姑娘简直是再生菩萨。”

宋挽歌失笑，真是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王府的。

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过去呢？

宋挽歌去书房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她，她推开门进去之后，苏尚凛放下手中的笔望着她。

宋挽歌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她起身，对面前的婢女吩咐道：“我去瞧瞧世子，你就不用跟来了。”

一夜的时间，她已想好了最后的去处。

母亲的死和她自己脱不开关系，但苏尚凛和她父亲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既是她说这话的声音很小，但离她很近的宋雾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冷笑一声，眉眼间是毫不遮掩的嘲讽。

宋雾双用力的抓过宋挽歌的手腕，逼得她抬头，她望着宋挽歌灵动的眼，刻薄的话慢慢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你不知道为什么吗？那我来告诉你好了，你故作姿态不愿嫁给苏世子，父亲逼你，苏世子也逼你，你吃软不吃硬，外人的逼迫是没有用的，他们都拿你母亲的性命逼迫你，你总是会答应的，这点你清楚，你母亲也清楚。”她笑了笑，接着说：“你母亲会自尽，无非就是想用她的性命保全你罢了。”

宋挽歌愣愣的听着，回过神来之时，猛地挥开宋雾双的手，一双眼中溢满水光，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第二天睡醒时，她的眼睛已经高高肿起，她自嘲的笑了笑，让人拿了个鸡蛋敷了眼睛，直到高肿的部分消退了下来，她才问了身后这些天一直伺候着她的婢女，“世子呢？”

婢女一愣，“在书房。”

宋雾双此刻心情很好，也没有同她的不敬计较，她挑了挑眉头，什么都没说，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边，宋雾双突然又停下了步子，转头看着她说：“你母亲因你而死，你若还执意要嫁给世子，那我也甘拜下风，对你也只有佩服二字，你那母亲知道了，怕也是会从坟里跳出来。”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宋雾双面前哭。

宋雾双冷眼瞧着她大受打击的样子，觉着自己的目地已经达到了一半。

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会拿生死说笑。

宋挽歌喃喃，不知在对谁说，“到底是为什么？”

“如今你连你母亲的尸体的找不着了，我也不知父亲弄到哪里去了，我猜应当是在哪个山头吧，连个墓碑都没有。”她火上浇油，“世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却没有告诉你，你真的要嫁给他吗？当一个最卑贱的姨娘，将来落得同你母亲一样的下场？”

她的话就像是魔音一般不断在宋挽歌耳边作响着。

宋挽歌抬眸凝着她美艳的脸孔上，胸腔中猛烈的疼痛，和她之前刻薄尖酸的话全都涌进她的脑海里，她伸出手指了指门的方向，从嘴里清晰的吐出一个简单的字，“滚。”

宋雾双从嘴里吐出的这句话像是一快尖锐的石头般，狠狠的砸在宋挽歌的心口,她脸上血色全无,看上去孱弱无比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倒退了好几步,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一双珠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宋雾双,她绷着下颚，咬牙切齿道：“宋雾双,我娘活的好好的,你为何要这么恶毒的诅咒她？”

宋雾双不屑的轻笑，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我哪有那个闲工夫诅咒她？就你母亲残破的身子又能活多久。”她上前走了两步,在距离宋挽歌很近的地方停住,她的目光直直的凝着她，没有一丁点的回避，她启唇，吐字：“你该感谢我,如若不然你都不知道你母亲已经死了，我今天既然跟你说了,那就索性跟你说全,你母亲非但死了，还是自尽而亡的！”

宋挽歌浑身的力气在这刻都被抽了个干净，其实自宋雾双说完第一句话，她的内心就是相信的，虽说她一向同宋雾双不对头，但宋雾双从未骗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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