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吐真言
“无妨，我背她下山回去吧。”师兄笑话她，“师妹，这回可别再流口水，弄脏我的衣衫了。”
陆叠山的肩膀，宽厚如松，谆谆教导，如犹在耳。
李溯雪喝着喝着便哭了，喜欢一个人，那么难，“师兄……我不想嫁给你弟弟。”
陆蒋氏火苗腾地窜上来，一拍案几，“请李师父去梧桐幽居。”
三人皆丢了平日里的仪态，一路小跑，堪堪及门口，果然听到李溯雪在那破口大骂，一口一个蒋氏贱人，生的小贱人，和乡野村妇无甚区别。
陆怀珠听到脚步声，及时出了李溯雪的闺房，在一屏之外的小厅等长辈们来，见到爹娘，眼圈红了，好不可怜，委屈唤道，“爹，娘。”
陆蒋氏率步上前，心疼地将女儿抱起，“我儿不哭。”
陆叠山脸色难看至极，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闺房里卧，外男如何得进。
“你们就在此等着。”陆蒋氏安抚好女儿，说道。
陆蒋氏甫一绕进卧室，呵，好大的气派，里里外外的古玩字画，全搬陆家来了，还真当自己是陆家媳妇了。
陆蒋氏还未开口，李溯雪怒火攻心，骂道，“蒋氏你个下作妇，害得师兄无后，害得师兄背井离乡。”
“哦？”陆蒋氏施施然坐下，脸上不见喜怒，“李氏，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在陆府，我供你吃穿用度，不曾刁难过你，你为何会如此恨我？”
“哈，蒋如英，你就是天生克夫祸水，害死了陆家三个嫡子，害得师兄失了大好前程，都是因为你命带不祥。”
“李溯雪！”陆蒋氏额间青筋冒起，那三个孩子，是她难以言语的伤疤，“你可知，几个月过后就要成为陆家妇！还口口声声你师兄，十几年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怎么读成你这般泼妇样？！”
匆匆赶来的李尚德在屏风外听得两眼发黑，这，这是他养出来的的好女儿？几个小厮扶住他，坐下给他顺气。
“你根本就不配，师兄是我的，我才不要嫁那废人，不过只有嫁那废人，才能离师兄更近一点。我为师兄做了那么多，可是他眼里根本只有你这个贱人和小贱种。”
“啪！”骂她女儿，陆蒋氏忍不了，当下甩了一巴掌，“你可知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你这辈子就别想嫁人了！我且问你一句，你与陆叠山有没有苟且？”
里外人等都憋着口气，待李溯雪回答。翻脸无情啊
等这么长时间，这酒力终是冲上脑了，这壶山莓果酒又称作吐真言，秘方来自西域，是上辈子陆怀珠跟随李氏夫妇行走时，偶然所得。陆怀珠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去叫他们来。”
秋儿腿脚快，得了吩咐便往主厅跑，陆叠山夫妻和陆叠风正在叙话，听闻李姑娘醉酒，正在辱骂陆怀珠，双双惊诧的不得了，素日里得体端庄的李溯雪辱骂四岁的陆怀珠？怎么可能！
一壶酒见底，一滴都流不下来，李溯雪磕下酒壶，平生最恨人说她丑，她哪里丑，只不过不如蒋氏那个狐媚贱人，她腹中诗书万千，岂是蒋如英能比得上的。
李溯雪红着眼睛，食指指着陆怀珠的鼻尖，“小贱人，我哪里比你那个狐媚娘丑，你娘胸无一点墨，当初怎地就勾引了我师兄，呸，贱人，生个儿子，还让儿子死了，哈哈哈哈，你知道我有多开怀吗？不过可恨可恨，我师兄正在值升官道儿上，白受牵连，下了江南，都是因为你娘那贱人……”
“小姐！”李溯雪的心腹丫鬟脸色煞白，欲冲上去捂住李溯雪的嘴巴，却被陆怀珠带来的丫鬟死死捁住手脚。
李溯雪嗤笑，“真是傻子。”什么事她都亲历亲为，人非草木，师兄总有一天会感受到的，而对比蒋如英，次次当甩手掌柜，师兄再怎么爱她，也会被消磨掉的。”
“小姐，这是小小姐派人刚送的果酒，说是京城正时新的呢，得了两壶，给您送一壶。”
山莓清香，倒是好酒，这孩子，李溯雪这才有点成就感，没“白疼”陆怀珠，有好物总是记得与她分享，这几日烦心事颇多，今后就要嫁与那碌碌无为的人了，颇为憋闷，吩咐道，“满上一杯吧。”
醉生梦死，只笑红尘。脑子越来越沉，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朦胧中丫头劝她放下酒杯，被她呵斥了下去。
眼前又出现了陆怀珠的小小的身影，捂着嘴咯咯地笑，对她说，“姑母你好丑呀！”
画面一转，“师哥，我扭到脚了，你们上山吧。”
“真是，女孩子家的，叫你不要来偏不听，好了吧。”
这一喝，接连几杯下肚，竟是越喝越渴，眼前竟然开始浮现师兄清俊的笑颜，小小的果酒，后劲儿还挺大，唯恐在丫鬟们面前出洋相，李溯雪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喝。”
一杯复一杯，只愿此醉不复醒。
“太太怎么没出来？”陆蒋氏倒好，快活似神仙，她却像个丫头婆子忙里忙外，唯恐出了纰漏。
“太太说今日累了，李姑娘是能干的。”
恍惚中回到年少，师兄几个和她一起读书，她读“人之初，性本善”，师兄们读“风从虎，云从龙，比君臣会合不偶。雨旸时若，系是休徵；天地交泰，称斯盛世。”
“师妹，师妹。小师妹睡着啦，还流口水呢，叠山背她回去吧。”
“师妹，师妹，叠山师弟昨天背你回去，背上被你口水打湿了一片呢！小懒虫。”
昆戏戏毕，李溯雪收拾寿宴结束的摊子，她很享受帮师兄做事。可是现在陆叠风却来了，陆蒋氏最近表现得着实有些怪异，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李溯雪惴惴不安，席间偶尔对上陆叠风闪烁的目光，心虚又痛恨，她为何只能嫁这种废物？
安排好后续事物，同父亲说了几句话，好不容易得了闲，李溯雪回了竹屋幽居，净手，仔仔细细抹柔肤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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