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娇宠

威远侯府，大夫请的最多的，便是松柏居这位了。柳大夫把脉，脉象虚浮，有轻微中毒之状，寻了把棉签来，对陆暖道了句，“失敬。”棉签在陆牛氏的鼻孔里一转，雪白的棉签上染了一层黑糊糊的灰尘。

柳大夫暗道，这大户人家啊，面上光鲜亮丽，比谁都中规矩，内里啊龌龊事是真多，也不隐瞒，“夫人这是中毒之症。”

陆暖心里一跳，母亲深居简出，素日里就是烧烧纸钱，谁要害她？

陆牛氏掌心慕地一松，像是听懂了陆暖的话，不再抓握陆暖的手了。陆暖收回右手，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背，“母亲，我是陆暖“”，心才是更疼的，喉咙郁结，酸的厉害，活着的女儿比不上死去的儿子。

“大媳妇这是怎么了？”侯夫人做到床边，瞧着面色苍白的陆牛氏。

这婆媳两啊，外人还以为躺着的是婆婆呢，陆牛氏这五年衰老的太快了。

陆暖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祖母，母亲种了烛火的毒。中毒已有一月。”

陆怀珠本是陪侯夫人一块吃夜宵的，不料遇到这事，也匆忙跑过来看，她也想不出，陆牛氏能得罪谁？

柳大夫又将陆牛氏中毒的情况再说了一遍。

陆暖早就命人把红烛都从佛堂取了来，放在桌上，待众人查看。柳大夫道，“这烛芯里面，含有碎魂散。吸多了，不出三月就会毙命，幸而大夫人体弱，一个月就发现了，若是时间再长点，恐有性命之忧。现在只需静养几日便好。”

侯夫人气的咬牙，好端端的，这侯府里怎么就生出了这些鬼鬼魅魅，“老三媳妇呢？”

“媳妇来了，母亲，大嫂这是？”陆氏匆匆赶来。陆牛氏人事不省，桌上摆着一堆红烛，老太太面色不好。

“母亲，大嫂可还好？”

“性命无忧。”侯夫人道，满面审度，“我且问你，府上的吃穿用度，可都是你安排的？”

陆凌氏点点头，当下也猜到一些，“方才我进门便听到说这批烛火，有毒？”

侯夫人嗤了一声，“陆凌氏，我把家交给你管，现在一条人命差点断在你手上，你如何对得起我，对得起死去的大哥？”

陆凌氏跪地，“母亲明察，这批烛火都是像之前那样采买的呀，二房的份额我凌寻娥也不会抠搜，我与大嫂素来和睦，怎会害她，再说我为何要害大嫂啊？大房孤儿寡母的，三房怜惜相助还来不及，怎么生出害人之心啊！”

侯夫人也是想不明白，“别在此处吵嚷，暂且先去大厅里。”

众人移步大房清冷的大厅。

“府上负责采买这批火烛的小厮呢？”侯夫人坐在主位，厉声问道。

那小厮二十来岁，战战兢兢地跪爬进来，“侯夫人冤枉啊，小的真的是拿了管家的月利，去荣光斋买的，这几年一直都在那里买的，从未出过问题的呀。”

陆怀珠道，“祖母，不妨把侯府所有的红烛都拿过来验一遍吧，记得拿来的时候，都做上标记，不要弄混了。”

“可。”侯夫人点头。

下头的小人办事也利落，大管家带上几个得力的人，将各房各院的烛火一一做好标记，一并取来。

“有劳柳大夫了。”

柳大夫一一查探，全部都含毒，除了一房。

“禀侯夫人，只有二房两院的红烛，不含碎魂散。”

侯夫人闭了闭眼，“谢过柳大夫了，今夜之事，还望守口如瓶。”

“晖哥儿，晙哥儿……”陆牛氏无意识地喊道，攥紧陆暖的手掌。

“母亲，我是陆暖！”

陆暖心底寒凉一片，身上也冷的厉害，方才匆忙穿衣，身上水珠一蒸，愈发的冷了，陆暖握着母亲温厚的手，“将侯夫人和三房太太叫来。”

“诶。”两丫鬟不敢耽搁，匆匆地分头跑去叫人。

到底是母亲，生养她的人，旁人来害她，陆暖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

“小半碗羊肉燥子面，一碟子雪里红。”

她不在，母亲吃的倒是多些。陆暖无奈，生她这个女儿就这么倒胃口吗？

“晚上做些南瓜小米粥吧，配些爽口的青菜瓜果、母亲体质虚弱，羊肉性燥不耐受——母亲？”

“我母亲性命？”

柳大夫道，“这毒物乃是慢性，夫人性命暂且无恙，幸而夫人身体一向虚弱，发现的早，约莫估计，夫人中毒不到一个月，若是旁人，不出三个月就会毒发生亡。”

“暖姐儿，暖姐儿！不好了，太太晕倒了！”

陆暖慌忙鞠了把水洗掉泪痕，水都来不及擦，慌忙披上衣服，“来了，来了，快去请柳大夫。”

“回了？”陆牛氏抚了抚墨绿色比甲的褶皱，十几年的旧衣，十几年的跪拜所形成的褶皱，抹不平的。往小厅走去，身上散发出特有的纸烛味，不知为何，熏得陆暖一阵眩晕。

死气的味道。

却说陆怀珠和陆暖回府，两人各是心事重重，禀明侯夫人今日之事后，便等陆曜回来，祖孙几个用了午饭，便互相早早告辞回去洗漱。

陆暖回了松柏居，已过了晌午。问了母亲贴身的老奴，“母亲中午用了些什么？”

今日的郭公山舞剑，是畅快的，肆意的。她不在乎受人瞩目，不在乎嫁不嫁得出去，在乎的是什么，她一直不懂。

如今看来，原来是自由啊。没了松柏居三个牌位的桎梏，没了母亲暗沉沉的眼神，香烛纸钱腐败的气息，卸下这些束缚，原来都是自由。

陆暖抱膝，在冰凉的浴桶低声抽泣。她该怎么办呢？就这么草草一生吗？

“混账东西，给我过来。”顾母提起侄子的耳朵，“说说，好端端的，怎么带安安去那花山，是嫌安安命不够长是不是？”

“哎呦，疼疼，姨啊，您老悠着点啊，这不是替你看未来儿媳妇去了吗？”

“少贫！是你想媳妇想魔怔了吧，两人去祠堂跪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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