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水杉黄
绣娘答道，“知道知道，小姐真懂事呢，知道心疼大哥。”
陆蒋氏选了一条白狐的毛皮，给女儿做围脖，白玉似的，肯定好看。自己再选了些稍次的貂绒做暖手的，几人定好款式价格。出门路过一间雅间，姑娘正在里面试嫁衣，大红色的，层层叠叠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袖口边缘用金丝绣交颈鸳鸯，胸前是一个绽开的并蒂莲花，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
陆蒋氏拍拍女儿的脸，“珠珠，别看了，走吧。”
竹柔笑了笑，“老二媳妇差些没认出老身来吧。”
老太太的眼珠浑浊，蒙了层灰纱似的，陆怀珠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温度，竹柔又说道，“这是珠珠儿了？”
陆蒋氏笑道，“是啊，这孩子还小，还没见过您呢，珠珠儿，叫曾祖母。”
“曾祖母好。”陆怀珠乖巧认人。
老太太点点头，“好好，好孩子，长的真好，集了你和老二的优点。”
陆蒋氏谢道，“公主谬赞了。里面可是阿颜？”
陆蒋氏也听说了，陆颜这月要嫁人，西府还发了庚帖，请威远侯府各房去做客。陆蒋氏不太明白老一辈的事儿，也不会插手，长辈们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老太太点点头，“珠珠，过几日可要来西府吃喜糖。”
陆怀珠点头，“好的呀。”
老太太抬头望了望天边，“头顶云乌，四周亮堂，要变天喽。老二媳妇，珠珠儿，早些回家。”
陆怀珠和娘亲前脚刚回到威远侯府，果见头顶乌云翻墨，白雨坠珠，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下来。水杉枯黄的叶子一夕之间，树叶尽落。
半月后，西府嫁女，宾朋满座。
小姑娘们都到闺房中看看新娘，新娘盖上了盖头，凤冠霞帔，美不胜收，这是西府最美的女儿，远嫁西安。
竹柔公主就生了陆念一个儿子，陆念膝下有两子一女，孙辈一共七个。
西府的孙辈女儿极少有嫁在京城的，都是远嫁。
竹柔公主是察觉到数年后京城会变天么？这个老太太，远不是那么简单的。
陆怀珠并非真正的孩童，在新娘闺房看了一会后便出来了，又不是威远侯府的姐妹出嫁，她实在是哭不出来。跟着柒儿在西府闲逛。
走到水杉树林处，原来东府西府的水杉林也是一分为二。
继续沿着围墙走，围墙并不多，东府和西府大多是用房子隔开的，房子和房子间在堆砌围墙，就这样隔了开来。
除了婆母，陆蒋氏还没遇到过别人喊她老二媳妇这几个字，这不是婆母的声音，里面是谁？陆蒋氏朝屋里一看，两个丫头搀扶出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咳了咳，喉咙像拉破风箱似的，又喊了句，“老二媳妇。”
“竹柔公主。”陆蒋氏行礼，她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竹柔公主了，这十年，竹柔公主老的也太快了些，缩的只剩下一个八九多岁的幼童一般。
陆怀珠喉间微涩，上辈子娘没有等道她出嫁便过世了，这辈子，她也不想再嫁人了，认真说道，“珠珠这辈子不嫁人的。”
陆蒋氏一笑，“小傻子，你要是不嫁人，娘才要哭呢。”
“老二媳妇。”苍老的声音响起。
天下能人异士，大多都有自己的脾气，之前陆凌氏来，香娘给没给她个好脸色，陆凌氏打心底瞧不起这类人，香娘也不理睬她。这香娘，这辈子都会在这铺子里的，再艰难的时候没有走，千金难买一两的时候也没有走，是不想离开她死鬼丈夫的铺子吧。
“娘，香料铺子那么偏僻，就算制得了，怎么卖出去呢？”陆怀珠问道。
陆蒋氏摸了摸女儿的发顶，“酒香不怕巷子深，总会知道的。”香娘可不那么简单，那些个姘头，跟谁还不是鬼混来鬼混去的。私底下给那几个姐妹试了，那些个姐妹有的是莺花，一传十，十传百，还怕别人不知道？这话不好同女儿说罢了。
“真好看啊，娘。”陆怀珠感叹道。
陆蒋氏笑道，“以后珠珠也要穿的，娘可舍不得珠珠出嫁。”
陆蒋氏点点头，“劳烦你了。”
陆蒋氏问珠珠喜欢什么皮子，陆怀珠选了几条银灰锦毛鼠的皮子，白色的容易脏，吃东西掉油上去了，洗都洗不掉，她现在还太小了，不到爱美的年纪。“这些做暖手筒吧，里面放锡夫人肯定很暖和，还做一条我大哥用的毛领子，我大哥的尺寸您知道吧。”
陆蒋氏预备着去绣坊，预定一些冬日用的披风和暖手筒，她的冬日用东西都在娘家，荣亲王都说了，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索性不回家去拿。
绣娘还是那个老绣娘，“高兴道，您怎么来了，夫人快请进。”
香娘笑道，“这里早就就是我的家了，离了这我也地儿去啊，您就坐等盈利吧。”
陆蒋氏处理了这件事，总算松口气。
陆蒋氏牵着女儿，“这次来是想看看有哪些好点的皮子，冬天做些围脖暖手筒。”
绣娘高兴道，“您算来的真巧，今早猎户刚送些皮子来，都是上好的料子，还没给别人选过呢，夫人请、”
绣娘将人领到库房，库房有股子腥臊味。绣娘解释道，“还有些新皮子没来的急清洗呢，您放心，做好的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样吧，我做主，香娘，你在日后的盈利中抽取两成出来，如何？”陆蒋氏说道。
两成，如果卖出一两，至少盈利五百两，那她就能分一百两，比她一年的工钱要多出许多，脑中快速地计较一番，当下欢喜地应承下来，“您放心，香娘绝不会失您所望。”
陆蒋氏点点头，“以后这铺子还得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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