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师

李浩然叹息一声，轻声道：“虽说是死后忏悔生前的罪恶，为时未晚！”

他悄悄看了看贺先生，观察他的神色，贺先生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听到霍思灵的解释时，脸色阴晴不定，面沉似水。

“贺先生。”李浩然轻声叫了一声道：“接下来就看你了，这些洋鬼子，甘愿受到任何惩罚。”

他的手在颤抖，很明显的颤抖，如果这一掌下去，洋鬼子就立刻魂飞魄散了，这一掌，是贺先生十几年来深藏在心中浓得化不开的仇恨。

停留在半空的贺先生颤抖的手，渐渐聚集起了一股巨大的煞气，那股气息渐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越来浓烈，越来越亮，阴寒的煞气瞬间迷漫了整个院落，一股气流在院落中盘旋而起，直冲云霄。

霍思灵已经预示出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切，忽然不忍心在看下去，把一张俏脸埋进了李浩然的怀里。

可是，贺先生的手停留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十余年的仇恨，一朝得报，这是贺先生的亡魂多年来的夙愿，实现这个冤枉就在眼前了，只要他的手狠狠的落下，一切都讲结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盘旋的气流逐渐散去，院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贺先生垂下了手，缓缓转过身子，仰头朝苍穹的黑夜望去，浑身颤抖不停，眼角忽然垂下一滴泪来。

“贺先生……”李浩然看到这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鼻子一酸，心里忽然感觉五味杂陈。

霍思灵发现了异常，回头看到贺先生眼角的泪珠，又看看傻愣愣跪在地上安然无恙，一脸茫然的洋鬼子，眼圈也是一红，两颊跟着就掉下了泪珠。

腾冲摇着头，轻声叹息一声，道：“贺先生，真是好大度的君子！”

李浩然跟着叫道：“贺先生，你……”

贺先生挥挥手，沉声道：“尘归尘土归土，我一家已经惨遭灭门，就算打散他们的魂魄，又有什么用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我这老夫子那么多年的圣贤书，算是白读了。”

霍思灵擦干了眼泪，轻声问道：“您不报仇了？”

三个洋鬼子见到贺先生朝着他们恨恨的过去，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惩罚的降临。

贺先生来到他们面前，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扫过，嘴角抽搐了两下，缓缓抬起了手。

贺先生阴沉着脸朝三个跪在地上的洋鬼子缓缓靠了过去，他并没有原谅他们的意思，既然洋鬼子们甘愿受到任何惩罚，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李浩然本想阻止他，但是心念一闪，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这是国仇家恨，怎么可能几句话下来，说算就算了呢。

贺先生心中的仇恨，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可是接下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等霍思灵把贺先生的话说完了，想不到几个洋鬼子对视了一眼，忽然把手中的抢仍在一边，朝贺先生跪了下来，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做出了投降的姿势，看上去像是任凭处置的表情。

他们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惊，因为这个举动太出乎预料了，就连贺先生都身子一凛，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中的恨意随之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不解，嘴角抽动两下，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贺先生还是没有说话，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也散去不少，可是眼神中的恨意仍然十分鲜明。

“贺先生！”李浩然又叫了一声。

霍思灵照李浩然的意思翻译了给洋鬼子听，洋鬼子听后和霍思灵又说了一通，霍思灵才解释道：“最终原因是因为语言交流的问题，贺家人以为他们一直想害人，所以处处堤防这些洋鬼子，还会找机会找洋鬼子报仇。这些洋鬼子想的，就是取得贺家人的宽恕，才能取得上帝对他们的宽恕，才有机会脱离这个地方的禁锢取得重生的机会。于是才有了种种误会，是无法传达的。”

霍思灵一边翻译，那几个洋鬼子一直跟着点头，意思是说霍思灵说的是真的，完全是他们的本意。

李浩然脱口而出道：“他们这是在干嘛？”

霍思灵叹息了一声，接着才缓缓说道：“洋人不光长相和咱们差别很大，他们的想法和做事方法，和咱们差别也很大。”

可是贺先生又岂能那么容易就相信了他们，恨恨的说道：“他们这肯定是缓兵之计，这些洋鬼子根本就没有人性，相信了他们才怪。”

霍思灵赶紧接着翻译，似乎她对眼下自己这个身份觉得十分满意，翻译的也十分卖力。

她顿了顿，整理一下思路才接着道：“洋鬼子在打仗的时候，是为了国家效力，做了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那是战争，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不过他们都是信教的，在任何一个正规的教派中，教义都是导人向善，所以洋鬼子日常生活会按照教义行事，违背了教义的事情，是他们难以接受的，于是他们经常在上帝面前忏悔自己的过错，求得上帝的原谅。战争已经结束很久了，他们一直在忏悔自己在战争中所做过的那些错事，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忏悔，上帝都没能给他们回应，既没有让他们上天堂，也没有让他们下地狱，却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于是他们在想，上帝不肯原谅他们，才这样做来惩罚他们。他们觉得贺先生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宽恕了他们的罪过，上帝肯定也会宽恕他们的，因此他们宁可让贺先生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霍思灵换了口气，最后补充道：“这恐怕是他们摆脱眼下的困境，唯一的选择。”

李浩然忽然说道：“咱们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人就是贺家的人了？为什么贺家人看上去那么惊慌害怕，他们又为什么和贺先生针锋相对的对峙那么久，直接把话讲清楚不就行了吗。”

见到他们居然笑开了，贺先生更是愤怒之极，沉声问道：“丫头，这些畜生在笑什么？”

霍思灵问了洋鬼子发笑的原因，朝贺先生解释道：“他们说，他们的灵魂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现在既然哪里都去不了，反倒不如为贺先生死去的家人做点什么，如果他们魂飞魄散能获得贺先生一家的原谅，他们很乐意做。”

这话说出来，反倒让贺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不到这几个看上去凶神恶煞一般的洋人，居然会变成一副菩萨心肠，甘愿为死在自己手中的贺家人偿命，即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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