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娇宠

原来这么瘦的小姐姐对吃食别具一番心得体会，而且也喜欢养父母的点心，陆怀珠有点自豪，遂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上次爹爹寿宴，为何没有见到钟姐姐呢？”

钟含绣脸一红，回道，“那日姐姐身子不大舒服，错过啦。”其实她不太喜欢陆家的座上宾李溯雪，不想见到她。

之前钟含绣在江南颇具才名，可是渐渐的，被从京城来的李溯雪给压了一头，母亲天天念叨她不如李溯雪，她本来还有些钦佩李溯雪的才情，被母亲这么一叨扰，反而厌烦了，既生瑜何生亮啊。

柒儿见小姐喜欢，便跑过去摘了两株，笑嘻嘻地递给小姐，陆怀珠对其赞赏地拍拍头，然后分一株给含绣。

徐含绣嗅了嗅香气，将两枝都插在陆怀珠的花苞上。

两顶软轿不过半炷香的时候便到了寺庙，今日非初一十五，悟心师父回来的消息也只是在苏州达官贵人圈里流传，苏州倒不似京城落片瓦下来都能砸到几个皇亲贵胄，零零总总也就那么十几家。幸而庙堂佛多，大家都分散开来了。

徐钟氏意欲潜心礼佛，寻沙弥问问能否有幸见悟心师父一面，沙弥道悟心正在讲佛经。徐钟氏便让含绣带着陆怀珠，等陆夫人，自行先走一步去听悟心讲经。

名衲谈禅，必执经升座，便减三分禅理。陆怀珠摇摇头，不可这般想，悟心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歇饱了，肚子有点饿，娘亲尚未到此，陆怀珠坐在放生的乌龟水池旁边发呆，钟含绣深觉看孩子责任重大，寸步不离地守着陆怀珠。

却说珠珠儿吃了一个百香果，百无聊赖，趁着含绣去小解的时候，也把丫鬟婆子留在外面，敛了敛心神，自己一个人入了大雄宝殿，师父和施主们都去听悟心授课了，此时殿内空无一人，只余金身释迦摩尼慈悲地看着她。

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

她摒除杂念，双手合十，跪于莲花座蒲团上，信女陆怀珠，何德何能重活一世，只愿我所爱之人平安喜乐，安度余生。

头顶三挂香静静燃烧。

“戒定真香，焚起冲天上。弟子虔诚，爇在金炉上。顷刻纷纭，即遍满十方。昔日耶输，免难消灾障。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唯有自己变得更强，活得更好，才能除妖伏魔，护住她所爱之人。

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念念所想，转动经筒，抽了一根签。

第三十二签，“似是故人来”，珠珠儿喃喃地念了一遍，“似是故人来。”

寺庙的撞钟“咚，咚，咚”，沉闷地响了三声，晌午到了，身后两道清脆地笑声刺破钟声的沉重，一道温柔的声音唤道，“珠珠儿。”

另一道清爽的女声说，“这就是你家姑娘呀？”

似是故人来，珠珠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飞快地回过头，两人亭亭而立于大殿外，正午的阳光给两人镀上了一层光晕，陆蒋氏旁边巧笑言兮的，不是养母李祝氏又是谁？

似是故人来，她和养母，十二年没见了吧，那五年的辛勤教导历历在目，她忽然泪流满面，哽咽道，“娘亲，你们终于来了。”言毕，对着微笑着的释迦摩尼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珠珠儿在看金银花么？”徐含绣问道。

“对呀，我听李家小胖子说，金银花可以做点心呢。”还可以制茶，制香，入药。

几人沿着石阶慢慢上着，又说了几句，徐钟氏便告辞先走一步，钟含绣问珠珠儿要不要同坐软轿，珠珠儿求饶般地摇陆蒋氏的胳膊，“娘亲，亲亲的娘亲”

陆蒋氏对着女儿心软，拿她没法子，便让珠珠儿同钟氏母女先上去，并派了珠珠儿的一个贴身小丫鬟和身边的周妈妈跟着，自己带着剩余的两个仆妇慢慢走，心里继续默念般若菠萝蜜心经。

鼻尖似乎若有若无地有忍冬的香气，原是金银花的野藤参差络于树梢头，恰似妇人的雾鬓烟鬟，道是“雾鬓欹难整，烟鬟翠不分”，养母李祝氏游走半生，最喜爱的却是这小小的金银花，如今她仿佛有些懂了，开得再绚烂也只供观赏，赞赏地再高雅也不过是一株花，花期过了便色衰落入泥里。哪里如忍冬百般妙用，人啊，还是务实些好。

钟含绣脸颊飞上一抹绯色，低头绞丝帕。

徐钟氏有心想在京城寻一佳婿，徐大人在苏州官途虽说顺畅，但也总是差强人意，上不到高位，若能在朝中有贵人相助，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心道悟心师父归寺这消息果真送的及时。

“这两年正慢慢想看呢，妹妹若是认识些好儿郎，还请妹妹能帮忙相看一二呢。”

不过近些时日鲜少听闻李溯雪的消息，像是一下子消失了般。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母亲也不会时常将她同李姑娘比较。

她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两人会狭路相逢，互相煎熬，唯有其中一人熬不过去，另一人才得以安宁。

“陆家的小小姐真是玲珑剔透的小人儿”，徐钟氏赞叹，这样的女儿谁不欢喜，难怪陆大人和陆夫人将她当眼珠子一样呢，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况且也就这么一个女儿，陆蒋氏也真是命好，这么多年没有儿子，也没见陆大人寻个知音妙人，或是在外和那些烟花柳巷女子有过牵扯，更不用说会纳妾了。

“上次陆大人寿宴上，珠珠儿给咱们推荐的李记梨花酥，他家的那几个新点心样式，真是个中名品。”钟含绣说到，“原来只知道李家记梨花酥好，想不到其他糕点更胜一筹，许多都是没见过的呢。”

这句话对还未及笄的女儿家，说的有些过早，钟含绣脸上几乎红的滴血。

“自然自然，”陆蒋氏哪里不明白徐钟氏的意思，见小姑娘羞成那样，转过话头，故意作弄女儿，“珠珠儿前阵子还说含曦姐姐是她见过最美的小姑娘呢，这回怎么又改口了？”

钟含绣纤手摸摸陆怀珠柔软的头顶，心上被这糯米团子浇了一层蜜，但仍谦虚道，“你才多大一点呀，苏州漂亮的姐姐多的两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呢。珠珠儿也是我见过最美最可爱的小姑娘了。”其母那么貌美，说在苏州排不上第一，也能排得上第二，到底是皇亲，陆蒋氏通身的贵气，是她最摄人心魄的。

“瞧瞧，这两人还互夸上了呢。也难怪，你家含绣精致成这样，我家孩儿都挪不开眼，不知将来哪家郎君能配得上你家好女呢？”陆蒋氏笑弯了眼角，打趣道。

珠珠儿半仰着头才能看得见她们，她撅起小嘴，墨黑的眼珠溜溜地想着点子，“哼，含曦小姐姐是苏州最美的小姑娘，含绣姐姐是苏州最美的小姐姐。”说完牵着含绣的裙摆，真诚地扬起小脸，“小姐姐，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徐含绣的亲妹徐含曦才七岁呢，都怪她上次哄小孩口不择言说多了，娘亲为了转移话题便来打趣她，人小也是一言九鼎的，她陆怀珠可以出了名的女君子。

两位夫人都被珠珠儿逗笑了，陆蒋氏葱管般的食指点了下珠珠儿的鼻头，宠溺道，“贯会耍滑头。”

徐钟氏的女儿钟含绣也同小不点珠珠儿寒暄起来，“珠珠儿也在呀，想求佛祖什么呢？”

陆怀珠想了想，随即皱着眉摇摇头，老气横秋地说，“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能泄露天机。”钟含绣被她可爱的小模样逗得掩唇笑了笑，在她看来就是一只小粉白糯米团子故作深沉。

又见糯米团子一只带窝窝的小手拂上她的褙子，圆圆的眼睛发着光，“姐姐你真漂亮，是我在苏州见过最漂亮的姐姐了。衣服也好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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